回吻回环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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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喂他吃了什么?”
他饶有兴味:“你想知道?”
“算了。”她推开怀抱,局促不安地挪到座椅角落,“不要说了,我不是很想知道。”
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今晚最好不要做噩梦。
她全程没理他,直到抵达医院。
陪他在诊室处理伤口,护士以为她是他女朋友,叮嘱她:“好好照顾你男朋友哦,伤口挺严重呢,三天之内不能碰水,不能过量运动,记得按时换药,忌烟酒,知道吗?”
音落,诊室鸦雀无声。
邢屹靠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桌前接受消毒,眉眼懒恹恹地耷着,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样。
可是她明明看见他牵起嘴角笑了下。
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一句话也不跟护士解释,故意等她上钩。
护士一边处理伤口,环顾一圈,盯着她,一脸“你怎么不应声呢,这屋里还有谁是他女朋友”的疑惑表情。
孟纾语硬着头皮应下:“知道了,谢谢护士。”
伤口处理完毕,她接过医生打印出来的处方单,前往取药窗口领消炎药。
邢屹坐在不远处的公共椅上按手机。
她掌心震动。
xy:[还没好?]
她回:[还在排队呢,你要干嘛?]
xy:[十分钟没抱你了,有点想]
“?”大庭广众之下你想怎样!
她快速找到一张小奥特曼飞踢的表情包,怒发十条。
xy:[踢够了吧,今晚让我抱着睡]
[不可能]
xy:[瘾犯了]
[戒]
xy:[戒得掉还叫瘾?]
[不要强词夺理,我有八十厘米的面包玩偶,你抱着面包睡]
xy:[没你软]
“”
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想把他的消炎药换成伸腿瞪眼丸
一路吵吵闹闹离开医院,回到家,邢屹口出狂言让她帮忙洗澡。
她迅速上楼跑回房间,匆忙扔一句:“你自己洗!”
邢屹高高大大卡在门边,她根本关不上门。
他举起伤口示意:“手疼。”
这人明显在耍赖,孟纾语扒着门板,探出个脑袋应付他:“你另一只手不是好好的吗?”
他歪了歪头,装得好遗憾的样:“我又不是左撇子。”
“让你用左手拿花洒,又不是写字。”
她把他推出去,邢屹往前一步直接抱住她,道貌岸然的视线垂落而下,懒腔懒调耍无赖:“不是答应过护士会好好照顾我?万一我在浴室摔跤怎么办,脸着地会毁容啊,你不就是图我这张脸?”
她顿时噎住,气势矮了一截:“哪有,你不要凭空捏造,我什么时候说我图你脸了?”
“那你图我什么?图我吻技好,图我手速快,图我——”
“你小声点!”她紧张打断,快速把半掩的门关好。
顿了几秒,确认走廊上没声她才彻底安心,抬眸温柔埋怨,“不要突然说这些,万一莱姨在家怎么办。”
“不在。”
在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逗弄她,因为知道她会慌。
持续争了一分钟,邢屹完全占理:“又不是没在你面前脱过衣服,
怕什么?”
孟纾语被他环着腰,稍微动一下他手臂就收得更紧。
他好整以暇靠在墙上,一只腿还勾住了她,把她往身前一带,她碰到他裤链。
无处可逃,她双手抵着他胸膛妥协:“那你先进去脱衣服。事先声明,就这一次,下次没有了。”
邢屹神情微动,突然掐住她下巴用力吻住。
“唔!”
她下意识后仰,他护住她后颈往前倾身,三两下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她惊慌失措,再一睁眼人已经进了浴室,她柔软的薄毛衣被他剥落,堆在她脚边。
她坐在浴缸旁的台阶上,转头,邢屹在透明的淋浴房里脱衣服,先是上衣,然后是裤子,最后是
她别过脸。
他冷淡出声:“过来。”
顿了几秒,孟纾语默不作声走过去,全程转头盯着浴室墙面,拿起花洒冲他。
余光里,水流快速经过他清晰起伏的腹肌沟壑,在人鱼线附近聚成一股更粗的水流,升起热腾腾的水雾。
热水反溅到她身上,薄薄的吊带被打湿,几乎透明,湿漉漉地黏在肌肤上。
她咬牙坚持着,邢屹突然关掉水阀。
嗯?
她迟疑片刻,松手放下花洒。
最后一股热水流经他小腿的青筋纹路,不是所谓的静脉曲张,而是荷尔蒙旺盛的生理特征。
浴室里水汽十足,她却感觉口干舌燥。
孟纾语始终垂着眼,后退几步,身体抵到淋浴房的玻璃。
低头看他走过来,她心跳如擂鼓,脚下全是水,她不慎一滑,邢屹一手抱住她,抬起她下巴。
冷不丁撞上一双澄黑眼眸,她攥紧手指,邢屹比她镇定百倍,声音却哑了:“这么喜欢往下面看?”
她挪开视线,体温比水温还烫。
邢屹捧起她湿润的脸,低头吻她片刻。
很轻柔的力道,温热水滴顺着他额前发梢滑落,小小一颗砸到她鼻梁,涟漪却在心口泛起。
他手指勾起她吊带内侧的另一根带子。
白色蕾丝。
他指尖玩弄着,忽而低笑一声:“是我给你买的那套?”
“不是,是我自己买的。”
好热,她要热得蒸发了。
邢屹松开带子,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她锁骨旁的一颗小痣。
“下次穿我买的。”他嗓音很沉,几乎在用蛊惑人心的气音对她说,“我会脱得小心一点。”
她深呼吸,邢屹靠得更近。
燥热起伏的胸膛近在咫尺,还有他蓬勃的欲望,正抵在她防线周围蓄势待发。
最后,他把她抱起来,抵她在墙上亲吻,让她缠紧他的腰。
当她努力压制住全身细胞的狂啸,准备好接纳的时候,邢屹贴在耳边哑声说:“没买套,做不了。”
“”
他沉沉笑了下:“你好像很想?”
她耳根红透,挣扎两下从他身上滑下去,嗫嚅说:“一点都不想。”
差点又被他诱惑了。
好烦人的混蛋。
她这一周都不打算理他-
正好是期末周,孟纾语忙着复习考试,没空跟混蛋纠缠。
两人的事情已经传开,她目前心如止水,深知在时光机没有发明出来之前,后悔都是没用的。
不如接受事实,过好当下。
据说pdf传开那天,因此失恋的人数不胜数,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彭霖。
彭霖难过了一宿,化身悲伤蛙,整晚借酒消愁,扬言要去隔壁航空学院借一台飞机,撞飞邢屹,这个撬墙角的狗东西!
第二天醒来,彭霖恢复理智,心想不行啊,邢屹是他创业路上的重要合伙人,怎么能把他撞飞呢?
彭霖心一横,就此斩断红尘,专注商业,还大费周章帮兄弟澄清了谣言。
好消息,大家终于知道,邢屹根本不是渣男,孟纾语也并非跟他同居,只是寄住。
坏消息,孟纾语顺理成章成了邢屹女朋友,恋爱关系坐实。
这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
就像地铁门关上的前一秒,你的手机咻地一下被门外的强盗抢了。
于是你两手空空,反应过来时,地铁已经揪着你的重量一路飞驰。
中午,考完最后一科,终于要放假了。
孟纾语头昏脑涨离开教学楼。
正好是人群四散的时间,她被无数人行了注目礼。
“”
她早上进考场教室的时候,也是被这种好奇而艳羡的眼神一路注视。
害得监考老师以为她身上有什么猫腻,怀疑她是来替考的,巡考时拿起她学生证查了八遍。
孟纾语无视那些目光,自顾自走在冬日暖阳下。
许莓从后面追上来:“小语!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她刚要应一声“好”,回过身,许莓忽然停下,一脸姨母笑:“呀,你家那位在等你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啦!”
孟纾语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
邢屹抄着兜靠在一棵梧桐树下,身高腿长,深黑色高领毛衣沐着一层柔软光斑,眼睫低垂着,指尖时不时划一下手机屏幕,看样子又是在玩消消乐。
孟纾语趁其不备,转身偷溜。
“站住。”
他冷声叫住她。
“以为我瞎了?”
很好,又被逮住了。
她灰溜溜转过身,邢屹迎面走来,周围人的视线全部落在这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热剧拍摄现场,她有点头皮发麻,除了高中运动会冲向终点的那一瞬,她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围观过了。
邢屹手上的伤还没好,看得出袖子里还贴了一层纱布。
她别了别肩上的包带,后退一步,邢屹知道她要溜,直接揽过她肩膀把人捉进怀里:“再躲,我不介意现在跟你接吻。”
孟纾语悄然环顾四周,被那些炙热目光堵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问:“你是不是早就希望公之于众了?”
他很欠揍:“回答‘是’你又不高兴。”
“”知道你还说。
阳光下,两人光明正大一起走出校门。
他今天懒得开车,让林泽来接。
邢屹一上后座就摁着她后脑勺接吻,一切突如其来,她又情难自禁,断断续续溢出几声呜咽。
细密狂热的接吻声旁若无人,林泽很上道地升起了挡板。
热吻碾转,她被他压在座椅上,膝盖下意识向上一抬,碰到他裤兜,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个很小的物件。
她心头一颤,停下勾缠的动作,邢屹微阖着眼审视她,忽然分开这个吻,偏头咬住她耳垂,气息滚烫不堪:“一周了,考虑好了吗?”
孟纾语咬唇沉默。
想起这几天看了不少书,一部分是徐以婵留下来的,带有生前笔记的书。
妈妈在扉页给她留了一段话。
[小语,妈妈不希望你永远循规蹈矩,只希望你快乐又洒脱,不要浪费属于你的人生。
你可以尽情地去爱,去体验。
尝试不等于失去,而是得到。]
于是这一秒,她礼尚往来咬住他喉结,闻到他锁骨周围清新的葡萄柚香,感受到他喉结上下剧烈的涌动。
她耳垂被他咬湿了,她给他一记小小的报复,也是确切的回应
一切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在卧室窗帘紧闭的正午。
孟纾语搂着他脖子,紧咬着唇,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紧绷。
邢屹吻掉她眼角泪水。
“乖,不疼。”
她掐紧他肩膀。
或许他也挺疼的,青涩的褪去过程总是伴随愉悦的疼痛。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唯独铭记这瞬间,像被呼啸而过的地铁贯穿心脏。
也像一鼓作气扯掉手指边缘的倒刺。
孟纾语知道,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她乖巧,守序,而邢屹是个离经叛道百无禁忌的疯子,时而冷血,时而病态。
但他需要她。
他希望她坦荡地爱上他,希望她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他危险十足,但这一秒,他给了她无可替代的疯狂体验。
她双眸漫起水雾,模模糊糊地,只见他挺阔的肩膀沁出汗水,顺着锁骨滴落而下,沾湿她。
体内升起异样的沸腾感,她用力将他抱紧,颤着声线喊他的名字。
有时候他太狠了,她就生气地咬他肩膀。
咬得很用力,倔强地一声不吭。
齿痕深嵌,邢屹在喘息中途倒吸一口凉气,沉声笑她:“孟纾语生气的时候,就会变成孟无语。”
“?”
她瞪他一眼。
根本没力气说话,只能在酸软的攻陷下彻底松口。
室内昏暗一片,声响清脆起伏,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发出这样甜腻的声音,而他明显听上了瘾,吻住她横冲直撞。
在她失神的前一刻,他漆黑眼眸狠狠盯住她,命令她放假不许回宁城,除非跟他一起。
刚要反驳,他手指突然伸进她湿润口腔。
“要是敢从我身边逃走,今后放进你嘴里的就不止是手指。”
第25章 回吻坏掉[末尾小修]
孟纾语一时羞恼,咬他手指。
其实力气很小,但失神时难以分辨,只听见他沉声一喘,误以为把他咬疼了。
出于愧疚和情。动,她搂着他脖子主动吻他。
邢屹没有完全闭眼,撩扯着丝一样的视线,看她毫无章法地献吻,脸颊红扑扑的模样让他心生怜爱,也生出一股恶劣的破坏欲,他喉结一滚,拿捏好分寸掐住她脖子追吻。节奏突然难以控制。
她逐渐适应,并不抵触,反而有种坠入深海抓紧浮木的本能依恋。
双腿缠着他的腰,勒得他骨头快断了,很紧。
邢屹眉心紧锁,吻着吻着开始咬她舌尖,在她腰侧掐了一记:“放松,太紧了。”
她呜一声,舌头隐隐约约的疼,腰也被他掐得酸麻,好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邢屹被她撩起火,主动权让渡过来,允许她吻住之后缠着他舌尖咬回去。
她真咬了,这次是故意的,但她仍说不是,邢屹含混低笑:“是么,原来是天生的,天生就这么会咬我,这么会吞我。”
就这么挑衅了他一下,她的心跳再次被贯穿。
人在极度兴奋时会出现幻觉,她似乎看见破土而出的芽,喷绽的岩浆,看见鲸鱼反反复复跃出海面,水花四溅。
两人跌跌撞撞,相拥滚落地毯,邢屹覆在她背上,从后面掰过她的脸接吻。
他吻得急切而凶猛,她像一颗熟透的车厘子,被他咬碎捏碎撞碎,揉出一滩汁水。
她无所凭依,紧紧攥住他结实充血的手臂。
被困在这地动山摇的视野里,她勉强看清,原来这就是他情。动的模样,是仅她一人得以窥见的凶狠与柔情。
很快,她耳鸣了。
模模糊糊听见他的粗喘声,她一开始还能支撑住,后来手臂软了,整个人滑下去又被他捞起来,他掐着她下颌用力吻她,她呜咽说让他慢一些,声音被深吻堵住,求饶了好几声他才听清。
随后变本加厉。
房间暖气太足,她自顾不暇,笨拙地擦掉流经他下颌线的汗水。
好热,脸颊泛起红晕的模样在他眼里着实有趣,他很混蛋地勾住她舌尖,继续缠绞。
为什么,明明他那么用力,抚摸的力道却格外怜惜。
她从小到大获得了很多爱,可这一秒才真的体会到满得溢出的爱,这份爱热烈如子弹出膛,紧贴枪。管磨溅出细碎火星。
邢屹咬住她耳朵,用浑哑不堪的嗓音说爱她。
她因此软成一片,呜呜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天生就会磨他。
他像被她紧紧咬住的缰绳,再被她磨几下就真的快断了。
无数个爱字夹杂在喘气声里,邢屹不甘心得不到回应,于是紧紧抱住她,吻她脆弱的颈侧。
薄薄一层白皙肌肤,覆盖着生生不息的动脉,他力道轻了下来,她却有种快要断气的错觉。
除了掉眼泪,她给他的回应就不剩别的。
他亲吻她眼角。
泪水微咸。
她哭了。
她第一次为他而哭,却不是因为难过。
她不难过,她很快乐。
邢屹因此躁动,亢奋得开始骂脏,孟纾语学他的方式吻他喉结,含着哭腔控诉:“你好没礼貌”
他气笑了。
这种时候她还能认认真真跟他讲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他很喜欢她的一本正经。
因为这种乖巧注定会被他狠狠打破。
“我没礼貌,那什么叫有礼貌,这样?还是这样?”
他一边逞凶,一边声哑气喘地戏谑。
她咬唇哼声,几乎被他死性不改的狷狂死死钉住,脑海眩晕迷离。
内心深处有多害怕他,此刻就有多迷恋这种规则之外的疯狂,仿佛刀尖舔蜜,火上浇油。
感情这东西毫无道理可言,彼此之间自有一套运行法则,一套游走于爱意极端的法则。
邢屹抱着她让她坐在身上,再次吻她,她魂都没了一半,身心掀起一场汹涌飓风,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海啸,呼吸声沸反盈天。
她用柔软的声音骂他混蛋,不是讨厌,而是难捱时下意识的发泄。
任她怎么骂,邢屹看见她泛红的双眼,反而更加亢奋,手指伸进她口腔搅弄,掌控着轻重缓急,像上刑一样命令她:“现在还不可以。”
她要哭了。
一点点涎水混着泪水,流经他指骨,他兴味盎然地说,好湿。
混蛋又问她喜不喜欢他,她没有回答,他就掐着她发狠,她用支离破碎的声音说喜欢,好喜欢
最后的最后,他眼底泛起有一丝无关情。欲的、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夕阳光线溢入窗帘缝隙。
她软绵绵趴在他胸口,邢屹玩猫似的揉她头发。
她像一只缺氧昏迷的小鱼,被他浇了一捧水,醒来。
意识凌乱,她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听见他低喃着,小语,宝宝。
他体温滚烫,她昏昏沉沉埋进他肩膀,像窝进一片温暖的小天地。
他又掰过她脸颊亲了会儿,一吻分离,疲惫和燥热缓缓蔓延,畅然而舒倦。
她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甜甜圈,中间的空缺被他用疯狂的爱意填满。
他闭了会儿眼睛,在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他掀起眼皮看她,抚摸她脸颊,说宝宝,你好漂亮。
她再次升温。
羞恼地捂住他嘴巴,他却轻轻吻了她掌心-
连续两天,在他怀里醒来。
邢屹黏人的时候就没那么可怕了,甚至会让她觉得安心,有点想摸摸他黑茸茸的脑袋。
中午,她站在厨房岛台前清洗草莓。
邢屹从身后抱过来,脑袋蹭她肩膀,一番胡搅蛮缠。
孟纾语问起卓耀明那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邢屹说懒得管,让别人处理了,还说假如卓耀明再犯贱,他会一枪蹦了他的脑袋。
“”
果然还是很可怕。
她动了动肩膀:“走开啦,我要装盘。”
——“小语?”
玄关传来邢美莱的声音。
完了,逃跑来不及,她一鼓作气从他怀里滑下去,假装摔倒。
邢屹冷不丁被她碰瓷,嘴角牵起笑,竟然很配合地蹲下来扶她。
邢美莱从客厅绕过来,看见他们都在家里,还挺意外:“放寒假了怎么不出去玩?”
“在家做作业呀,有很多实践报告要写。”
孟纾语佯装镇定,攀着邢屹手臂站起来,被他挠了一下手心,他小声耳语,说你还挺会演啊,她说跟你学的。
邢美莱今天心情不错,专门回来做午饭。
餐桌上,她和邢屹并排坐,邢美莱在对面一边吃饭一边翻阅文件,注意力全在工作上。
孟纾语认真吃饭,一言不发,邢屹在桌下
勾她的腿。
她屏息凝神,夹起一块咕噜肉里的菠萝放到碗里,筷子对着菠萝啪叽一戳。
手机震了几下。
宿舍群里,一排整整齐齐的探头表情包,颇有八卦意味。
她怪心虚的。
打字回:[你们干嘛?]
路露:[孟同学,爱情固然好,学习也重要~]
附带一条从教务网转发过来的告示链接。
京大最新的海外交流项目发布了。
她点开查看,大多是赴美的交换项目,为期一学期或一学年,有意向并符合选拔条件的学生可以尽早报名,筛选流程比较复杂。
与此同时,邢屹在桌上接了个电话,那边似乎絮絮叨叨,他简单应了几声,没聊几句就挂了。
邢美莱翻着文件问:“又是你外公?”
“嗯。”
老生常谈,邢屹已经习惯了。
外公表面上关心他学业进度,实际无非是想让他早点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完,再把他丢到纽约的集团分部,美名其曰让他历练一两年。
孟纾语听着他和莱姨谈话,没有插嘴,邢屹忽然静下来,拿过她手机扫了一眼。
看见海外交流项目的详情界面,他问她:“想去?”
她想了想说:“还不确定,我只是看一看,到时候要跟我爸商量的。”
邢屹心想,如果非要出国,那就很没意思。
但如果是和她一起,日子将会变得很有趣。
“要不要跟我一起?”邢屹问。
她愣了下。
这也太直白了,好想用菠萝堵他的嘴。
对话很微妙,邢美莱目光一亮:“你们关系这么好啦?不过也好,出国的话还是有个伴比较方便,相互有个照应。”
孟纾语沉默几秒,邢屹又问:“要不要一起?”
“唔”避免他口出狂言,她随口应付,“可以,如果我报名通过的话。”
邢屹撑着额头看她:“是不是说谎?”
“?”怎么又来了。
他总是喜欢反复试探。
“就算我说可以也不一定真的可以呀,你先不要当真,毕竟这种事情总是有很多变数的,要走一步看一步。”
她认真说话时,邢屹一直盯着她嘴唇。
图谋不轨。
她立刻低下头夹菜,心说别看了别看了,再看要被怀疑了。
即便已经走完亲密关系的最后一步,邢屹对她的兴趣也只增不减。
她心想,如果今后必须要这么维持关系的话,她对他可能会产生一丝天真想法,觉得他是可以被改造的。
野生的狼都可以被驯化,邢屹为什么不可以?
应该可以的。
吃完饭,邢美莱坐了会儿就又出门了。
她刚走没多久,门铃狂响。
来者不善。
邢屹猜到是谁,因此不屑一顾,兀自坐在沙发上划手机。
孟纾语秉持着礼貌原则,只好把人请进家里坐着。
邢漫芊一坐下,开口就质问邢屹:“我儿子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孟纾语想,其实对方早就猜到孩子被送到外公家了,这会儿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被无视的情绪。
邢屹划着手机,头也不抬:“你猜。”
邢漫芊冷笑一声:“好,真好。你外公要是受得了一个自闭症,那就让他受去吧。”
其实只是嘴硬,不到一会儿就又开始激动:“赶紧把他给我接回来,送回家!”
“你自己不会去?”
“我怎么可能去,邢屹,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跟邢钟宏至今没有和解,你存心想让我难堪!”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孟纾语赶紧出声:“阿姨,我上次去邢老先生家,问过星星了,他说外公家很好,想一直住下去,因为那里没有人打他。”
音落,邢漫芊不说话了,眼神局促地闪了闪。
孟纾语说:“星星很有音乐天赋,好好教他的话,即使他的病症治不好,长大之后他也可以靠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只要给他多一点耐心。”
“我给的耐心还不够吗!”邢漫芊压着脾气说,“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管教他,别人管不着吧。”
“但是您那种方式,也不是正常的管教吧”孟纾语大着胆子说,“您想把星星接回去,也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是您目前唯一可以支配掌控的人吧。”
邢漫芊哑口无言。
她已经完全不占理了。
邢屹牵起嘴角笑了下,讽刺度拉满。
顿了会儿,邢漫芊一眼就看出对面这两人氛围不对。
是极致亲密之后才会有的默契。
她冷声说:“小孟,我劝你一句,不是我把邢屹养坏的,是他本身就坏,你趁早离他远一点,别被他害了,到时候后悔莫及。而且,你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事吧?”
邢屹划动手机的指尖突然一顿。
孟纾语愣愣说:“我好像知道,他在家里纵火然后被你报警抓走到公安局了?”
邢漫芊哼笑:“这都算小事一桩了。等你知道他之前做过的事情,你就会知道,他是多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说完,她拎包离开,大门砰一声关上。
孟纾语有点心烦,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邢屹阴沉着脸,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手机也不碰了。
她默了会儿,什么也没问,只在不远处的柜子里找出之前没收的烟和打火机。
走到他面前,把东西递给他:“给你。”
“不用。”他仰头闭了闭眼,说话时喉结轻滚,“你又闻不了烟味。”
她妥协:“你可以出去抽。”
“戒了。”
“戒烟哪有那么容易,你一无聊就嚼薄荷糖,不就是烟瘾犯了吗。”
“你关心我?”他睁眼看着她,毫无情绪地笑了下,“是真的关心还是假的关心?”
又来了,他又来了。
“假的假的,一点都不关心你。”
刚要走,被他攥着手腕扯回去,她晕晕乎乎跌到他怀里,突然被他吻住
餐桌附近有冰镇红酒用的冰桶,邢屹从里面取了一块冰。
他把她抱过来,吻了会儿,被她闷住鼻息,再然后,他把冰咬碎,含化。
舌尖忽冷忽热地滑过,吮吻,撩拨。
她攥着桌角。
足够了,她用力推他。
后来被他恶狠狠翻了个面,摁在餐桌上逞凶。
“为什么一开始住进来,吃饭的时候总是那么快上楼,一分钟都不想跟我多待?”
她拧眉喘气,暗骂这人怎么这么爱翻旧账!
颤声说:“那个时候,我有点怕你”
邢屹低笑一声,像报复更像惩罚,撩开她身后凌乱的长发,摁着她变本加厉地发狠,低身埋到她肩上,吻她耳后泛红的肌肤。
别人说他冷血无情,可用力时却烫得过分。她强撑着一点力气,双手乱动,想寻找一个稳固支撑。
不料桌角的手机被用力一撞,啪一声掉地。
完了完了。
诶,好像不是她的手机,是邢屹的。
他在身后用力掰过她的脸:“不准看它,看我。”
看手机又不是看别人,这也不行吗,她脖子扭得酸疼,委屈说:“它坏掉了。”
“什么坏掉了?”
“手机,被摔坏了”
“再不专心看着我,你也要坏掉了。”
非要她百分百专注,邢屹咬住她耳垂,又说了一句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一股热流喷在她耳畔。
“被我撞坏。”
第26章 回吻“疼就掐我。”
桌上的粉青釉花瓶快倒了。
不行!
她慌忙伸手去扶,却被肆意狠撞,视野倏然一乱,她紧扒着桌面找回平衡,哭腔七零八落,刚要抬头换气,转眼又被他摁趴。
身下垫着一件他的黑色毛衣,软乎乎包裹着桌沿,不会把她硌疼。
经历过这种地震体验,下次还怎么心无旁骛在这吃
饭。
越想越脸热。
或许是她给的反应太强烈,简直声色并茂,刺激他的肾上腺素,于是他畅然淋漓地舒出一口气,用力在她腰侧掐了一记:“小语真会学乖,平时不爱吃饭,不是要人催就是要人喂,现在怎么这么会吃我?”
她整个人烧起来。
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他微仰起头垂眼看她的表情,眼神倨傲而百无禁忌。
邢屹似乎很喜欢她升温的状态,缓缓地,一手顺着她后颈摸到脸颊,感受她强忍的颤。
他笑了下。
“想高了?”
她咬唇不语,他突然拦腰把她抱起来,九十度回到一百八十度,后背撞到他胸膛,她终于有了换气机会,可是快要攀顶的过山车却滞了在半空。
她茫然而无措,掐住他手臂定了定神,莫名焦急起来。
回头撞进他眼里,邢屹微垂视线,好整以暇睨着她,一手掐在她脖子前恶劣透顶地说:“我没说可以,就不可以。”
“”
第二次故意抑制她了!
坏东西,等着
转眼到了傍晚。
孟纾语累得不行,骨头有点疼,又生着闷气,一下午抱着枕头,窝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看客厅大屏里上下飞蹿的兔子老大。
话说回来,她真的很想知道邢漫芊口中“邢屹曾经做过的事”,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好讨厌,话说一半徒乱人意。
片刻,邢屹从厨房过来,给她递一杯温水。
她不喝,他就喂她喝。
差点呛到,他手背给她抹去水渍,把她抱进怀里哄,揉揉她头发,问她假期想去哪里玩,随时带她去。
她脱口而出:“去北极。”
“好,我给林泽打电话,让他安排。”
“我开玩笑的。”
邢屹冷飕飕掠她一眼,她人畜无害地笑一下,不知为什么他也跟着笑,手指捏她脸颊晃了晃。
她借此机会说:“邢屹,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我,你以前到底做过什么坏事。”
他笑容收敛。
“你又在怀疑我?”
“”
这是生气了吗。
都不用去北极,他这个表情已经把她冻住了。
她咽了咽喉咙说:“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就当邢漫芊从没来过,她也从没听过那些模棱两可的暗示。
邢屹波澜不惊看她几秒,随即百无聊赖望向电视屏幕,一边揉她脑袋,语气轻飘飘又坦荡无畏:“我做的坏事多了去了,你要是问我具体有哪些,我也不记得。”
“哦”
她没再问,心想,只要不是什么夹杂血光之灾的重大事件就好
晚上,她正计划哪天回宁城,老孟忽然打来电话,说让她不用订票了。
她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抱住自己八十厘米的面包玩偶。
“为什么?”
老孟轻松道:“因为你莱姨呗,她刚给我发消息了,让我过年直接到京北去,我们一起过除夕。”
“”
那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被老爸看出什么猫腻。
她扯起被子蒙住脑袋,欲盖弥彰小小声说:“爸,我还是想回去一趟,要不你跟莱姨说,就说你不——”
浴室门忽然打开。
邢屹洗完澡出来,香气侵袭而来,她立刻改口:“好的爸,到时候你过来吧,我就不回去了。”
老孟开开心心说好。
电话挂断。
邢屹套了条灰色运动裤,整个人热腾腾的,直接覆下来,恶霸似的拽走她怀里的面包玩偶,把她捉进怀里抱着。
一个无比温热的怀抱,她莫名怔了一下,没有动弹,他从身后把脑袋埋进她肩膀,一呼一吸的声音沉闷而倦懒。
她局促片刻,好像猜到他想做什么。
但现在不可以。
“那个,我例假来了。”
“嗯,我知道。”
他阔热的手掌从腰侧绕到前面,轻轻捂住她小腹。
很暖,她安安静静任他抱着,心底漾起涟漪。
“要不要喝水?”他问。
“不用,喝过了。”
“难受吗?”
“还好,我每次都会提前吃止痛药。”
他沉吟片刻,说下周给她请个老中医看看,一直吃药也不是办法。
半晌,邢屹把灯关了,在昏暗里抱着她,手掌打着圈轻轻给她揉。
止痛药效果一般,偶尔还是会泛起一阵酸痛,她皱眉闷哼一声,邢屹听见了,贴在她耳边说:“疼就掐我。”
“掐哪?”
“随便。”
“”她思想已经不纯洁了。等阵痛过去,她翻个身迎面钻进他怀里,闭上眼,“没事的,不怎么疼,一会儿就好了,快睡吧。”
邢屹借着月光亲她脸颊,捏捏她后颈:“还去不去北极?”
他居然当真了。
她睁开眼看着他,忽然很想笑:“干嘛,要是我说想去月球,难道你真的给我买艘太空船吗?”
“买啊。”他牵起嘴角笑,“想要的都给你买。”
聊着聊着,就这么被他哄困了。
话题弯弯绕绕,邢屹忽然说:“找一个好时间,带你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她说才不要,谁要跟你结婚,而且还是在国外,简直像被拐了,好危险。
他震着胸腔笑:“那你小心点,被我拐出国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入睡前一秒,耳边似乎还绕着他的声音,轻柔而沙哑。
或许会因此做一个浪漫柔情的梦。
但事实相反,她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
“放我出去!”
她用力拉扯门锁,一点用都没有。
室内一片漆黑,头顶是一个刺眼的小红点。
她被监视了。
红点闪烁的频率让她心生恐惧,音量提了一度:“邢屹!你听见了吗,快点放我出去!”
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她哭得哽咽,不断拍门呼喊,手掌疼得要命。
终于,闲适沉哑的声音从红点处传出:“听话,别哭了。”
他在耐心哄她,她却越听越害怕。
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贴着门板滑下去,抱着膝盖抽泣:“你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是”她哭着说,“我要回国,你快点把证件还我,放我回国”
那边安静几秒,忽然不着痕迹地笑了声:“哭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了决定就不能反悔。”
她慌了:“你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答应你!”
“你答应了。”邢屹气定神闲说,“你答应过,会乖乖待在我身边,会跟我结婚。”
“我没有!”
她惊醒。
窗外已是蟹青色的天。
深呼吸缓了会儿,转身,邢屹的睡颜近在咫尺。
差点被吓到。
下一秒才发现这不是梦,是现实。
她还在国内,很安全,而邢屹此刻也只是不松不紧地抱着她,没有凶她,更没有把她锁起来。
还好,还好
而且他安静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就连那颗小小的眼尾痣都变得温柔。
孟纾语屏息凝神,盯着他蛊惑人心的睡颜研究好久,最后,她想悄无声息翻回去。
刚一动,突然被他更用力地抱住。
这么快就醒了?
邢屹在她颈侧亲一下,呼吸沉了沉,牵过她的手。按下去。
她瞳孔一震。
“你怎么现在就”
他刚醒,声音拖着倦懒的哑,蹭到她耳边犯浑:“小屹在跟你打招呼,早上好。”
“”
她的手,已经很久没做除了弹钢琴之外的事了。
磨了半晌。最后关头,她想起邢屹之前的恶劣行为,突然灵光一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于是她拇指堵住。
鼓足勇气,有样学样说:“现在还不可以。”
邢屹眉心一拧,目光恼怒又纵容,声音完全哑了:“给你三秒,放开。”
“不放。”
“不放是吧。”他掐住她下颌,“张嘴。”
她心头狂震,立刻松手-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也算得逞了。
至少他露出了她想看的表情。
真令人心情愉悦。
下午,邢屹在外公的电话催促下,换上休闲西服出了门。
孟纾语重获自由,心情更好,自顾去附近书店逛了一圈,买了几本关于现象学的书。
今天阳光明媚,光线照亮路边积雪,铺开一个澄明晚冬。
孟纾语一路散步晒太阳,走到胡同口外侧一条氛围祥和的小商街,隐约听见小狗的哀鸣声。
她应声止步。
前方是一家小咖啡馆,有个戴着棕色围裙的年轻女生,正焦急地望着二楼空调外机。
上面居然蹲了只脏兮兮的垂耳小狗。
天,它怎么上去的?
孟纾语跑上前。
“请问是您养的狗吗?”
“啊?”女生干笑一声,温柔道,“不是不是,应该是流浪的吧,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现在下不来了,我刚刚才听见它在叫,得想个办法把它弄下来。”
小狗害怕掉下去,只能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瑟瑟发抖,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直愣愣看着她们,呜了一声,像求救。
女生说她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这栋楼是拿来出租的,二楼没人住,不能直接从屋子里开窗救狗。
孟纾语心想,这种情况,还是打消防热线最保险
车里,邢屹靠坐在后座,腿上搭着平板。
他了无生趣地翻看林泽发来的照片资料,有点好笑地问:“徐部长的儿子减肥了?”
林泽匀速开车,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纠正:“您说的这个应该是周局的儿子,他一直那么瘦的。”
“哦。”
长得没什么辨识度,谁记得住。
大约几十张照片,邢屹翻得头疼,直接把平板关了甩到一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其实照片里的人脸都在私人饭局里见过,都是上赶着对邢家献殷勤的那一批,所以他懒得记,记不住。
上次陪外公参宴,闲聊时,他把一个姓刘的老头喊成了姓赵的,对方面露局促,外公在一旁瞪他一眼,转头跟人家圆场:“真是抱歉,我这个孙子记性差,您见谅。”
其实记性并不差,他一直记得那个老头戴的是假发。
邢屹离经叛道,但邢老爷子可是个体面人,当晚就让林泽准备了一份资料,命令邢屹每天看一遍,别再脸跟名字对不上号了,太气人了你个臭小子。
资料备好之后,林泽接下监督任务,像个陪嫁丫鬟一样事无巨细,叮嘱未来的继承人,让他上点心,别辜负了老先生的期望。
邢屹懒洋洋应下:“知道了。孟纾语今天是不是出门了?”
“”林泽心说你到底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无奈,林泽叹了口气,认真说:“是的,孟小姐出门了,她去逛书店,现在应该还在店里。”
“哦。哪家书店,直接开过去吧。”
林泽照做。
车子慢腾腾拐进一条街道,路边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乌黑长发,白色的毛呢大衣,灰绒绒的围巾,被阳光勾勒的清甜侧脸。
诶,这不是邢大少爷心心念念的人吗。
林泽乐悠悠靠边停车,回身:“孟小姐就在——”
转头,后座车门砰一声关上。
邢屹早就下车,手里勾着一件西服外套阔步朝前走去。
咖啡馆前,孟纾语刚要拨通消防热线,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靠近。
懒散嗓音从头顶落下:“不是说去了书店?”
他语气比较温和,音量只有她听见。
她愣了下,回头,邢屹正顺着她前一秒的视线看向楼上。
她看着他明显的下颌线,眨眨眼说:“去过书店了,现在在救狗,它下不来了。”
一旁,咖啡馆老板双目明亮地盯着邢屹,直到听见他问:“有没有凳子?普通的就行。”
她醒过神来,快速点头:“有有有,我去拿。”
很快,一张铁质的吧台凳拿了出来。
邢屹直接踩在上面,加上他自带的身高,整体高度绰绰有余。
他三两下把西服外套抻开,举到空调外机下,示意小狗跳进来,他可以接着它。
小狗顿了顿,慢慢摇起了尾巴,抖着四只小短腿,准备跳到外套做的安全兜袋里。
但它还是很怕。
最终耗时十分钟,小狗跳进他的外套里,成功获救。
孟纾语不动声色看着一双长腿从凳子上下来,她抿抿唇,多看了几眼。
邢屹笔挺地站着,抖了抖西服外套,提溜着小狗的后颈脖,把它拎到地上放着。
它绕着圈圈蹭他裤腿。
“你毛好脏。”邢屹嘴上嫌弃它,却也没走远,他拿起凳子,看向咖啡馆老板,“直接给你放回去?”
对方仰头直勾勾看着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喜欢,少女心已然荡漾:“那个,额就是,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孟纾语没听他们说话,只顾看着小狗蹭他裤腿,下一秒,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腿也有点痒。
回头,一只肥硕的米白色活物正在嗅她。
她吓得叫出声,仔细一看,原来是只拉布拉猪。
怎么这么大只啊!
咖啡馆老板正专心搭讪呢,冷不丁被拉布拉多搅乱,她锤了一记狗头:“谁让你出来的?对不起,吓到你了,它不咬人,就是喜欢凑热闹。”
孟纾语定了定神。
“没事,它挺可爱的。”
邢屹在身后笑了下,直接揽过她肩膀把她圈进怀里。
咖啡馆老板登时愣住。
大街上,被他这么明目张胆抱着,呼吸闷在他胸膛,免不了心头一悸。
只听他懒散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胆子有点儿小,也爱吃醋,微信就不加了。”
“?”
第27章 回吻喜欢
兽医院。
医生给小狗做了全面检查,各项结果很健康,就是饿太久了。
护士给它倒了一盆狗粮,它立刻闷头干饭,给它调整碗盆位置它也不护食。
“哎呀,这只好乖呀,比上次那只黑毛球乖多了。”护士说。
邢屹双手向后撑着,整个人倚靠在桌边,百无聊赖嚼碎薄荷糖,垂眸看着狗脑袋。
“乖不乖不知道,蠢倒是挺蠢。”
让它上车就上车,让它下就下,丝毫不考虑眼前的人类是不是坏人。
难怪会被人恶意抛到空调外机上,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孟纾语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抱着他的西装外套,看着小狗吭哧干饭,她若有所思。
邢屹转头瞥她一眼,伸手捻起她一缕发梢,扫扫她脸颊:“给它起个名字。”
她想了想。
“潇洒哥?”
喜羊羊里那颗跟黑大帅对应的大白蛋。
邢屹安静几秒,勾唇笑了下。
“好主意。”
“我开玩笑的啦。”
小狗风卷残云,碗盘一下就空了。
护士又给它添了一波狗粮,端详它说:“乖是很乖,就是长得有点儿潦草。”
小狗嗷呜一声。
人类你礼貌吗?我只是流浪太久了,要是洗完澡也是很眉清目秀的。
邢屹仿佛能听懂它说话,随后就对护士说,待会儿给它洗个澡,再安排一个狗窝,尽早发布领养告示,费用还是跟以前一样,他来承担。
孟纾语好奇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救助流
浪狗的?”
邢屹说:“高中。”
“哦”
算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年了。
邢屹跟市里的救助小队认识,有时会协助队里救狗,有时他自己救,也就顺手的事。
大城市里的流浪狗,要么被捕狗大队以维护市容市貌的理由处理掉,要么被心理变态的人玩虐死。
如果能早点有个家,对它们来说是很幸运的。
孟纾语沉思片刻,问他:“假如有些小狗不够幸运,比如你之前遇到的那只犬瘟去世的小狗,你会因为自己没把它救活而感到遗憾吗?”
邢屹说不会。
“为什么要遗憾,人或物都有它自己的命数,能活下去是万幸,所谓的外力支持只不过是拉它们一把,为它们创造多一份活下去的机会。就算无法让它们获得机会,也没必要把自己困在惋惜的情绪里,让自己经受无意义的损耗。”
原来如此。
其实他根本没有泛滥的善心。
大部分时间,邢屹把救助流浪狗当成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在做,不想因此获得什么虚伪的成就感,也不会因此遗憾或悲伤。
孟纾语心想,这样的他真的冷血无情吗?
算不上吧。
或许只是亲生母亲对他抱有偏见。
半晌,两人在小狗的殷切目送下离开兽医院。
正要走向车子停靠的位置,身旁有辆山地车唰一声经过,吓得她措手不及。
在邢屹揽过她肩膀的前一秒,她已经因为本能的依赖牵住他的手,紧贴他身侧。
山地车转瞬即逝,孟纾语舒了口气。
“好吓人,骑这么快”
抬头,撞上他沉静又意味不明的视线。
她怔了怔:“干嘛?”
邢屹不动声色往下扫了一眼,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他胳膊。
气氛微妙,她正要松开,邢屹突然问:“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
难道不喜欢被她攥着胳膊?
她迟疑道:“不小心的。”
邢屹耷拉着眼睫,表情不太高兴。
她迅速明白上一秒说错了话,于是改口承认:“是故意的,因为害怕,所以第一时间想抱你。”
邢屹冷嗤一声:“骗我。”
“?”
又来了,又在试探她。
她说坏话他就不高兴,说好话他又不相信。
这人到底想干嘛。
“不信就算了。”
她把外套还给他,兀自开门上车。
林泽的摸鱼时间结束,双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从后视镜里观察这一对。
后座气氛微冷。
孟纾语抱着胳膊一言不发,邢屹不急不缓坐到她身边,车门关上。
他闲闲说:“靠过来。”
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孟纾语犹豫许久,默默靠过去。
邢屹瞥一眼她担惊受怕的表情,好笑道:“我能吃了你?”
能不能你自己知道。
她被迫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邢屹伸手将她一揽,有一搭没一搭地捏她的脸,气定神闲问:“海外交换的事考虑好了吗?”
孟纾语突然想起那个梦。
实在吓人。
虽然本质上是有利于她学业发展的事,但一想到邢屹这个人的危险本性,她就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还没想好呢,我要跟我爸商量,毕竟我现在没有工作,留学肯定要花父母的钱。”
“花我的。”他说。
“那就更要好好商量了。”
她心头一紧,莫名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邢屹这是下定决心要跟她一起出国。
可是山遥水远的,一旦出去了,万一他真的像梦里那样,扣留她的证件,把她关起来
不敢细想。
她不该妄想改变他的。
想要改造一个强势偏执的人,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过幸好,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虑。
再谨慎些吧,出国这种事,至少要过问父亲的意见-
孟明德在除夕前一天到达京北。
这一回,邢美莱对他温柔不少,毕竟大过年的,吵架不吉利。
傍晚,别墅里热热闹闹准备好一桌年夜饭。
吃饭时有说有聊,老孟主动问起她出国的事。
或许是因为过年,加重了团圆氛围,孟纾语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比较恋家的,不想去过分远的地方。
再者,国外的文化环境跟国内截然相反,要花很多时间适应,日常生活会有诸多不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悠闲自在。
虽然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但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重点是,邢屹要跟她一起待在国外。
她害怕噩梦成真,一出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于是认真说:“我想还是不去了吧,以后有机会再”
“啊?”邢美莱跟老孟同时惊讶,邢美莱先说,“怎么啦,是不是担心钱?没事呀,姨有钱,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担心的,姨支持你。”
老孟也是支持的,但听见邢美莱抢先发言,他顿时斜眼:“小语是我女儿,当然由我这个当父亲的来供她上学,你干嘛抢我的责任?”
邢美莱哼声:“因为你开凯迪拉克,而我有一整个车库。”
“”老孟欲言又止,气呼呼饮下一杯白酒。
一旁,邢屹一言不发,耷着眼睫索然无味吃饭,一边在桌下勾她的腿。
她小腿泛痒,差点拿不稳筷子。
两人紧挨着坐,体温在桌下勾缠已久。
她忍辱负重般瞥他一眼,暗示他不许闹了。
“孟叔,你们慢慢吃。”邢屹忽然撂筷起身,面无表情说,“我有事,先出去了。”
孟纾语怔了下,转眼他就出门了。
邢屹好像不高兴。
因为她拒绝和他一起出国吗?
她若有所思,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左思右想,还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你怎么了?]
邢屹久久不回。
她莫名担心。
奇怪,这种心情她从来没有过,像有一颗海胆在她心上滚来滚去,她不得不心软,不得不在意。
只好找到彭霖的微信,问对方:[请问你知道邢屹不高兴的时候会去哪吗?]
彭霖:[昂?我想想哈,他应该会去南山玩赛车吧,跟他那帮发小一起]
南山远得离谱,从家里打车过去花了快两百。
孟纾语裹着围巾下车,望向山顶点点光亮,隐约听见赛车引擎的轰鸣声。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除了一条冷清主干道就是未开发的大片山地,夜色下光秃秃的树木像人影伫立,即便有路灯也显得阴森森。
极度陌生的地段,她不敢乱跑,猫在原地给邢屹打电话。
山上刚结束一场比赛。
邢屹第一个停在终点,了无生趣地下车,倚靠着迈凯伦车门,从兜里拿出烟盒。
严帆随后抵达终点,刹了一个骚气十足的车,神清气爽地下来,捋着头发走上前:“哟呼,大过年的,怎么没在家陪你的小乖乖啊?”
邢屹懒得搭话。
烟盒在手里打开,他喉结一滚,似乎想到什么,刚拿出的一支烟又塞了回去。
手机响了。
孟纾语在山下快要冻晕了,天呐,这里怎么这么冷。
电话接通,她可怜巴巴吸一记鼻子:“你在哪呢”
听筒里微微一顿,沙哑声线传出:“你哭了?”
“没有,我来南山找你了,好冷,我觉得我要感冒了”
邢屹似乎有一丝诧异,她听见他抿唇沉息的声音,语气无奈又纵容:“原地待着,我去接你。”
“好”
电话挂断,又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要被冻哭了,孟纾语裹紧衣服蹲下来,把自己团成一团。
冷冷冷,好冷
不多时,一辆银色跑车停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