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陛下何故谋反(二)(第3页)
一时间,附和者甚众,牛存节等朝廷大员或不动声色或稍有惊慌,都当要大开内战了。
“要某说,杨师厚若不奉诏,讨了便是。”左手边,有人粗着嗓门淡淡出声,敬翔眉头一扬,扫眼看过去,却是不久前才被萧砚由行营马步军先锋将提为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的李思安。
花厅中稍稍一静,虽说大家都有这个意思,却没有像李思安这般直白讲出来的,而后又在片刻后,纷纷抬头去看萧砚。
萧砚一直眯着眼打量着木图,听见这番话也没什么动色,他只是突然起身,围着木图缓慢走动,目光不时落在长安那一点上,但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此一来,便是有心想说些什么的李思安也闭嘴不出声了。
“魏王以为,当此如何?”萧砚走了几步,倏的看向张全义。
虽位次比敬翔还高但一直当个隐形人的张全义不禁心下一惊,不过好在没有什么脸色变化,只是在沉吟片刻后,捋着花白胡须道:“只怕不妥,杨太尉劳苦功高,乃西面行营都统,不仅仅有长安佑国军可以调动,北面泽州的河中诸军亦多听他之号令,只凭一个子虚乌有的不奉诏一言,恐难以服众啊……”
事实上,天策府上下对于杨师厚的顾虑,也就是如此了。
杨师厚是大梁除却萧砚外第二大的军阀,加之功劳太高,各军都有他的旧部,加之多年被朱温用为外征大将,整个西面行营杨师厚都有不少香火情,虽说真的内战起来杨师厚一定逃不过死字,但对于局势影响太大,得不偿失。
萧砚遂笑着点了点头,道:“魏王言之有理。”
张全义心下稍安,与敬翔稍稍对视了一眼,道:“若不然,遣华州感化军西进迷惑蜀军视线?佑国军驻长安不动,亦可与感化军互相策应……”
萧砚失笑,进而摇了摇头,眯眼森然道:“既已如此,又何须继续遮掩?长安一拖再拖,我数万兵马进关中,难道还当蜀军是瞎子不成?先机已失,还要让蜀军一座凤翔不成?”
听着萧砚森然的语气,莫说张全义一时不敢出声,这花厅众人都知这位上将军恐怕在方才就已下了决策。
让感化军先行,如何不可,但棋差一着,还需长安给他备齐短时军需,若杨师厚又出幺蛾子如何?更别说这就是给杨师厚服了软,或许退这一步没什么,杨师厚可能就配合中枢行事了。
但萧砚退这一步,就相当于中枢退了一步,如此一来,其他军头岂不更要向杨师厚聚拢?
张全义一时不敢出声,敬翔便沉吟了下,轻声道:“若不先调杨太尉去泽州如何?杨太尉本就为西路行营都统,于泽州防备晋国名正言顺,只怕杨太尉不会不去。”
这个提议,看似有点操作性,杨师厚只要一走,便没人再敢跟萧砚蹬鼻子上脸,且若是杨师厚想封王加爵,萧砚又何吝那点虚名?
可杨师厚如果真要走,为了防止萧砚过河拆桥,只怕是要带着佑国军一并北上的,彼时杨师厚入了泽州,恰似鱼入大海,真正回了他的大本营,更加拥兵自重,看似解了短时之围,长远来看,却是尾大不掉,让人如鲠在喉。
现下杨师厚在长安,能真正调动的只有佑国军而已,对于泽州梁军只有些许影响力,这一回去,西路行营还不让他杨太尉如臂使指?
而泽州和晋国毗邻,虽说杨师厚降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归是一根刺,且说之后杨师厚仍然拥兵自重,又把他调到何处?
在萧砚锐利的目光逼视之下,敬翔知道自己这个主意不可取,只能低叹一声,道:“上将军如何行事?”
“本王奉御驾亲征,自要以长安为御前行营。”
萧砚冷冷一笑,回头喝了一声:“田道成!”
武将座次中轰的一声站起一条北地大汉来,其人径直单膝跪地拱手:“末将在!”
“本王任你为行营先锋将,着即领定霸都八千骑急行西进,两日间抵驻灞桥,准备迎驾。”
“末将领命!”田道成毫无异议,当即领了兵符便走,一大票定霸都将领呼啦跟在其后离去,花厅中马上就空了不少位子出来。
花厅众人当即压力陡增,而萧砚一令下去,又再次负手眯眼打量着那木图,花厅中安静非常,都只是看着他而已。
“李思安。”
“末将在!”李思安哼的一笑,起身拱手。
“你领神威、拱宸、捉生诸军之骑兵着即西进,无需关顾长安,径直抵驻武功县,轻骑快出,只携带七日军粮即可。”
“这……”李思安犹豫了下,只带七日的军粮,而从洛阳到盩厔前线,大军只怕都要走三五日,若是长安没有及时补给军需,他们这支兵马只怕是区区一个随时都会丢弃的武功县供养不起的。
萧砚不出声,只是冷淡的盯着他。
李思安便板着脸一拱手:“领命!”
李思安旋即离去,花厅众人亦各司其职散去,敬翔在最后踌躇了一二,不过眼见萧砚没有留他,便只是叹气退去。
而大事论定,且萧砚主意已决,他断则事行,雷厉风行到了独断二字,这种情况,只怕在别处那里还要扯半天皮,如此情景,也不知是好是坏。
众人退去,萧砚仍独自在木图前踱步,目光只落在长安那一点之上。
萧砚从来都是下了决断便再无犹豫的人,不管如何,一心朝着前走就是了。他之心志,自是早已坚硬如铁,到了这个地位,政治二字,向来不容谈论清白好坏。
在木图边独立良久,萧砚突然拍了拍手掌,一夜不收便从角落阴影里显现出来,跪地叉手。
“可以让杨师厚的人与牛存节他们搭上话了。”
“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