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我要节制天下兵马(第3页)

 敬翔心下一沉。 

 果不其然,刘鄩一脸急白之色,甫一步入此间,便压着声音道:“陛下、敬相!安乐阁外已尽数为乱军所围,臣,出不去啊!” 

 朱温霎时全身一颤,已然终于是忍不住颤抖,他这会已全然站不起身了,只是攥着拳,又惊又怒道:“这逆子!这逆子!” 

 “不对!”敬翔却脸色一变,急忙道:“刘节帅可看得清楚?乱军真是把此处围住?” 

 “如何不是?”刘鄩脸色铁青,他已然后悔跳到朱温这条破船上了,有些怨恨道:“某只是粗略一看,起码有两三千人,把安乐阁围得水泄不通!” 

 “乱军怎知陛下在此处……”敬翔皱起眉。 

 刘鄩沉着脸道:“博王要知晓陛下在安乐阁还不是易事?” 

 “乱军既围安乐阁,为何不侵入?刘节帅在乱军中可有看见博王乃至博王麾下何亲信现身?”敬翔连问道。 

 “某怎有心思去看这些……”刘鄩一脸不耐,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愣,忽地死死看着敬翔:“某粗略一扫,似乎真的没有看见。” 

 敬翔攥了攥拳,又松开,额上已是满头大汗。 

 朱温一脸惊疑,急忙看着他:“敬相,可是有什么主意?” 

 “博王乃陛下最信任的义子,是朝臣默认的储君……若说要兵变,博王当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才对。”敬翔有些艰难的开口,看向张贞娘:“郢王妃,冠军侯为何离席?” 

 朱温和刘鄩俱是愣住。 

 张贞娘早已是变色,害怕的答不出来。 

 刘鄩则终于明白了过来,倏的一下跳起身,大声道:“是萧砚!是萧砚!掀起乱事的是冠军侯萧砚!博王就算要兵变,也不可能找一群乌合之众!这等仓促手段,岂能是博王的手笔!” 

 朱温面色一冷,倏的一下,似乎腿也不抖了,身子也有力气了,脸色铁青道:“萧砚安敢?” 

 敬翔默然不语,有些落寞的样子。 

 刘鄩则大声道:“必定是萧砚!这厮欲握河北大权,却为陛下识破,分明是早已暗生祸心!此僚今日宴陛下于此,就是要隔绝陛下与诸军!且陛下今日甫一出宫便生出大乱,乱军更是第一时间来围了安乐阁,还不能昭示此僚有反心!” 

 朱温勃然大怒,狠狠看了张贞娘一眼,猛然大步走过去,一巴掌扇在后者妩媚的脸上,脸色铁青道:“就是你这个贱人!就是你这个贱人,若无你,朕岂会着了这逆臣的道!?” 

 说完,他再也懒得管侧脸五指鲜红,鼻腔出血,只是捂着脸怔住,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可置信的张贞娘,说了一句:“朕后面就让人活剥了你这贱人!” 

 他叉着腰,气急败坏对刘鄩道:“刘卿说的在理,只有萧砚这个逆臣才会鼓动一些乌合之众来害朕!” 

 他这会才猛然想到萧砚之前离席时的话,说要给朱温他准备一个礼物。 

 竟是这样的礼物? 

 刘鄩长舒一口气,同时暗暗瞥了敬翔一眼,他可知道敬翔曾多次作保萧砚,但这会刘鄩也顾不得想其他,只是道:“陛下圣明,博王纯孝,若是萧砚作乱生事,便说明金吾卫乃至禁军都靠得住,只要让博王、均王知晓陛下在此处,自有大军来勤王!” 

 “朱友贞这逆子,也信不过。”朱温恶狠狠道,同时脸色不善的看了敬翔一眼,全然不念方才是由敬翔提出的想法。 

 敬翔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当下之急,是要稳住安乐阁外的乱军,尤其是要知晓冠军侯……萧砚何在,不管如何,总要先召禁军来定乱……” 

 朱温点头不已,恰要开口,却闻外面倏的响起阵阵喧闹声,几人纷纷变色侧耳去听。 

 “博王贤明,而今国家内有奸党祸乱朝政,外有大敌在前,请陛下禅让于博王,扶博王继位,匡扶社稷……” 

 朱温的脸色再次一寒,与刘鄩面面相觑,这乱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到底是不是朱友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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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门被人打开,数十骑踏马入内,但在城门处却有半数重甲铁骑停驻,仅十余骑拱卫着一人向里而去。 

 直到此刻,皇城中早已是乱作一团,各个衙署都是紧闭,街上一道人影也无,到处都是火光,十余衣甲森然的铁骑拱卫着萧砚直向安乐阁而去,街上偶有乱军露头,眼见这一景象都是脸色煞白的躲闪开,不敢冲上来触霉头。 

 朱友贞便被裹挟在十余骑当中,全身抖如筛糠,他已然发觉到,萧砚似乎并不惧怕这些所谓的乱军,一路疾驰而过来,乱军中自有人给萧砚让路,半点摩擦都无。 

 他不是傻子,已然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 

 但萧砚一直都是戴着那副面甲,自始至终看也没看他,朱友贞便是有天大的疑问,也只是藏着不敢出声。 

 十余骑直趋而至安乐阁,远远便看见那边火光冲天,人群极为庞杂,规模很大,连大相国寺都被围住,有人远远看见萧砚这一行人马驶来,当即便迎了上来。 

 莫说本就癫狂的数千乱军了,便就是再多上一千两千,这些乱军在看见萧砚一行人全身上下武装到牙齿的甲胄后,都是一愣。 

 萧砚瞥了一眼远远恭敬且畏惧迎来的史弘肇、丁昭浦、李莽等人,只是示出一枚令牌,大声道:“博王亲至,要登楼与陛下相商,待得陛下诏书,今夜之事便可就此作罢,诸位富贵,俱能长久!” 

 人群中先是静了一静,而后猛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来。 

 李莽松了一口气,他今夜行事,一直绷着一根弦,如今终于亲眼看见萧砚现身,就算种种麻烦还未落定,但莫名就是安心下来。 

 他拉扯着激动的史弘肇几人,遣散了一条通道出来,供萧砚携着所谓‘博王’堂而皇之的步入安乐阁,身后十余甲士亦步亦趋而入。 

 这一番景象倒是让左右乱军不由低声讨论,那‘博王’看起来真是不堪,气势竟不及一位将军,只是不知这位将主是何人,气度实在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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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乐阁内,一袭窄袖武袍的鱼幼姝亲自领着十余不良人迎了过来,萧砚对她点了点头,同时看了眼旁边一脸肃穆的段成天,只是大步走向后面。 

 小楼里,朱温再次急躁,嘴唇颤抖,他方才听见外头震天的欢呼声,只当又出了什么变故,急忙死死抓住刘鄩的手:“刘卿,这又是何故?” 

 刘鄩哪里答得出来,只是在窗边不住的向外张望,但还未看得清什么,便听的楼下突然响起两道惊呼声。 

 “放肆!” 

 而后只是一瞬,便有两道重物厚重倒地的声音响起,房间中便是敬翔都是猛然色变,还未来得及出门,几人便听见有甲叶碰撞的声音传来,直直拾阶而上。 

 “杨炎、杨淼!速来护驾!”朱温倏的全身颤栗起来,急忙惊惧的大声呼唤 

 但没人应他。 

 敬翔大步走过去,猛地拉开房门,而后瞬间眸子一缩,却见本该守在门外的两个金吾卫战战兢兢的,俯首帖耳般的拜倒在地,朝着楼梯的方向,头也不敢抬。 

 这番场景,连敬翔都是霎时被骇住,莫说是其后的刘鄩、朱温了。 

 而几人放眼去看,只见楼梯间有一长发束冠,身着铁甲的英挺人影缓缓踱步拾阶而上,其后则是两个全身上下俱是甲胄裹身,兜帽护头,脸配面甲的甲士相随。 

 两个甲士各自携了一头颅,一红发一蓝发,手中的刀还在滴血,煞气逼人。 

 敬翔死死盯着那拾阶而上的来人,尤有些不可置信,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却在那人取下脸上的面甲后,长叹一声,落寞的退开了去。 

 至于房中,刘鄩在那淡漠的青年按刀而入时,早已是退了一步,却听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错愕的回头一看,竟是朱温瘫倒在了地面,白着脸,擦着脸上的汗,喃喃说着什么,让人听不真切。 

 门口的两个金吾卫已然俯首在地,对着那青年头也不敢抬,屁股高高撅起,俨然已经丧胆。 

 “你……你……”刘鄩指着步入此间的萧砚,脸颊涨红,压着声音道:“大逆不道!” 

 萧砚笑了笑,理也不理他,只是先看了眼角落捂着脸怔怔的张贞娘,叹了一口气,复又看向刘鄩身后的朱温,叉手一礼。 

 “臣见过陛下。” 

 刘鄩大怒,底气莫名就上来,张口就要喝斥:“萧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甲叶撞击声忽地响起,一甲士大步走进来,一脚踹在刘鄩腹心,而后染血的刀直接一扬,在后者倒地的瞬间,搭在了刘鄩的颈上,而后只是看着萧砚,等待萧砚发落。 

 萧砚却不看那甲士与刘鄩,只是一脸淡笑着看着朱温,仍保持着那行礼的姿态。 

 刘鄩全身一僵自不多提,朱温只是愣愣的看着萧砚,看着这个曾费尽心机讨好他、巴结他,以一介弄臣的身份游走于朝野、他随手便能捏死的萧砚。 

 而今,萧砚站着,他瘫在地上。 

 莫名间,朱温忽地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萧卿,朕待你不薄啊,若非友文那个逆子,朕何故分你河北的权?朕确没迫害你的心思……” 

 刘鄩脸色僵住,呆愕的看着朱温。 

 敬翔早已是一脸木然,形同腐朽的木人。 

 萧砚笑了笑,俯身扶起朱温,温和道:“陛下,尚且不晚,臣这不是来护驾了吗。” 

 朱温又哭又泣,顺势把住萧砚的手臂,甚而没去想萧砚为何随手便能把他三百斤的身躯扶起来,只是痛哭道:“萧卿护驾之功,朕当要重重赏赐,萧卿,萧卿,尽管提来……” 

 “简单。” 

 萧砚托着朱温的手臂,温和笑道:“我,要节制天下兵马。” 

 霎时之间,室内瞬间一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