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暗潮涌动,内鬼现身(第2页)
当最后一份誓词落进红木匣时,仓库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顾承砚抬手压了压,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从今天起,咱们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兄弟。"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沉下来,"不过——"
众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为了让这条船走得更稳当。"他从苏若雪手里接过账本,指节敲了敲封皮,"明日起,联盟要做一次突击审计。"
仓库外,黄浦江的汽笛突然响起,悠长的尾音裹着潮热的风灌进来。
有人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借据,有人挺直腰板迎上他的目光。
苏若雪望着顾承砚眼底的暗涌,忽然明白,这审计哪里是临时起意——从周老板被抓的那天起,这把火就已经在他心里烧起来了。
而他们要烧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叛徒。
仓库里的汽笛声消散时,顾承砚的话像块冷铁砸进沸油里。
林老板刚灌下的半杯茶差点呛在喉咙里,粗短的手指攥着誓词边角:"突击审计?
顾少东家,咱们联盟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兄弟,这......"他瞥了眼墙角周老板旧部里那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声音低了半分,"是不是急了些?"
陈厂长的毛笔"啪"地掉在桌上,墨汁溅在他月白长衫上,晕开团乌青。
他盯着顾承砚手里的账本,喉结动了动:"顾先生,我福兴的账册每月都给苏小姐过目......"
"急?"顾承砚漫不经心转着账本,封皮上"战时经济互助联盟"几个烫金大字擦过指节,"周老板上个月还在联盟酒会上拍胸脯说'共进退',转头就把美国纱锭的提货单押给了三井洋行。"他忽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诸位要是问心无愧,审计怕什么?"
王老板的二儿子缩了缩脖子,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人群里有个穿竹布短打的小个子突然咳嗽起来,手背在身后拼命扯衣角——那是永昌布行的账房先生,陈永康今早特意让他来"学习"的。
苏若雪捧着红木匣站在顾承砚身侧,指腹轻轻摩挲匣上的铜锁。
她看见王二少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看见陈厂长用袖子拼命擦墨渍,更看见那个小个子账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明日辰时,各厂派账房带着近三月的流水、借据、进项单到联盟会馆。"顾承砚的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的梆子,"苏小姐会带三个信得过的先生抽查,查完当场出结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几张发白的脸,"查不清的,联盟替你们查。"
散场时,陈永康的蓝布长衫被汗浸透了。
他挤在人群最后,听见林老板拍着王二少的肩膀骂"胆小鬼",听见陈厂长和福兴的账房咬耳朵"得连夜理账",手指却死死攥着裤袋里那张三井洋行的期票。
联盟会馆的雕花窗棂漏进细碎的光,苏若雪的笔尖在账册上停了第三遍。
"永昌布行五月十六的进项单。"她抬头看向对面坐得笔直的小个子账房,"写的是从杭州染坊进了三百匹月白杭绸,可杭州染坊同期的出货单上,只记了二百八十匹。"
小个子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的汗滴在账本上,晕开团墨迹:"许是......许是我们记错了。"
苏若雪翻开第二本账册,指尖划过五月二十的那页:"同一天,永昌往虹口的'大和洋行'汇了五百块。"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像颗浸了冷意的朱砂,"可大和洋行上个月刚被巡捕房查封,罪名是私运军火——苏某想问,布行汇钱给军火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