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逆水行舟,背水一战(第2页)

 "顶不住的话,这些抵押品就是他们的催命符。"顾承砚的声音冷下来,"财政部要查风险,咱们就给他们看——断了清算所,三十三家中小商户发不出工钱,六百多个工人要堵财政部的门;十五家原料商收不回款,就要去租界告咱们违约;更要紧的是......"他的目光扫过墙上"实业救国"的锦旗,"日本人正盯着呢,他们就盼着咱们自己乱,好趁机吞了咱们的厂子。"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纺织厂周老板突然一拍桌子:"顾少说得对!

 老子押码头那批纱锭,值八千块!"

 染坊王老板跟着把旱烟杆往桌上一戳:"老子押十缸靛蓝,外加染坊三个月的营收!"

 顾承砚望着这些红着眼的实业家,喉咙发紧。

 他想起刚穿越时在仓库看见的霉烂绸缎,想起苏若雪躲在账房抹眼泪的样子——那时候他们连买新蚕种的钱都凑不齐。

 可现在,这些曾各自为战的老板们,愿意把命根子押在他这个"纨绔"身上。

 "若雪。"他转头看向门口。

 苏若雪抱着一摞文件站在光里,发梢还沾着夜露,"把抵押协议发下去,半小时内签完。"他又看向坐在最里侧的财政部代表,那人正盯着自己的金丝眼镜发呆,"另外,劳烦您给张次长带句话——"他的指节重重敲在"实业救国"的锦旗上,"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们谈何实业救国?"

 财政部代表的镜片突然蒙上雾气。

 他掏出手帕擦拭时,瞥见顾承砚袖扣上的桑叶纹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片被揉皱却不肯低头的叶子。

 深夜十一点,顾承砚的怀表在桌上震动。

 他接起电话时,苏若雪的声音带着笑意:"福源周老板说,他把压箱底的现银都调出来了,临时结算通道凌晨就能开通。"

 "辛苦你了。"顾承砚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影,"对了,张维钧那边......"

 "他让人送来口信,说明早九点在财政部见。"苏若雪的声音突然低了些,"但账户还是没解冻。"

 顾承砚望着桌上未合的抵押协议,那些墨迹未干的签名像一片森林——即使风再大,也能连成一片。

 他摸了摸袖扣上的桑叶,轻声道:"那就让他看看,没了冻结的资金,我们照样能让这森林......"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生根。"

 此刻,法租界另一头的财政部公寓里,张维钧正对着电话皱眉。

 听筒里传来日商代表的冷笑:"顾承砚比想象中难对付。"

 "再给他三天。"张维钧扯松领带,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被翻得卷边的《白皮书》上,"等他把抵押品都押出去......"

 "张次长。"秘书敲门进来,"顾氏商会的紧急公函。"

 张维钧接过公函,最上面一行字刺得他眼睛发疼:"关于财政部冻结联盟资金影响实业救国进程的质询书"。

 他捏着公函的手青筋暴起,却在瞥见末尾三十七个签名时,突然笑了——那些名字,有纺织业的龙头,有染坊的老行尊,甚至还有他上周刚见过的米行小老板。

 "备车。"他扯下领带扔进垃圾桶,"去顾氏商会。"

 秘书愣了愣:"现在?都十一点半了......"

 "去告诉顾承砚,"张维钧整理着西装领口,镜中的自己眼底泛红,"财政部......会尽快调查原因。"

 窗外,黄浦江的浪拍打着码头,发出低沉的轰鸣。

 法租界的霓虹灯在凌晨两点暗了大半,顾氏商会顶楼的灯却亮得刺眼。

 张维钧的皮鞋跟叩在大理石台阶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绷紧的神经上——他来之前特意换了双软底鞋,此刻却恨不能把鞋跟掰断。

 推开门时,顾承砚正倚着窗台,月光在他肩头洇出一片冷白。"张次长。"青年转身,袖扣上的桑叶纹章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凉,"这么晚还劳您跑一趟,是财政部的'调查'有眉目了?"

 张维钧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桌上摆着半凉的龙井,茶盏边沿压着那份盖满红章的质询书,最末页三十七个签名像三十九把小刀子。"顾少,"他扯了扯领口,"财政部的流程......"

 "流程?"顾承砚打断他,指尖敲了敲质询书第三页,"三天前您说'配合审查',昨天说'数据核验',今天又说'跨部门会签'。"他忽然笑了,"张次长可知道,刚才通和钱庄的周老板在电话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