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银鹊(第3页)


    对后宫诸女晋位多有辖制,除这四人外,今上后宫再无位尊的嫔妃,连九嫔之位亦尽数空悬。
 




    而今八美入宫,芳华殊异,既有高门贵女,亦有小家碧玉,犹如一块石子掷如宁静的水面,势必搅动起不平的涟漪。
 




    皇后依礼讲了些女德女诫的场面话,便赐了众妃嫔跪安。一时间众人四散离去。嘉妃手上把玩着那支银簪子,经过温昭昭身边时扬声道:
 




    “衣裳首饰上的花花肠子再多,终究不如办事得力来得实在。”
 




    说罢“哎呀”一声,却是手上一松,将那支银制的“喜鹊登梅”簪摔在了地上。银片塑成的翅膀生生折断,孤零零躺在青砖缝里。
 




    素心作势要去捡,嘉妃抬手拦住她,轻嗤一声,用绣鞋尖把碎片又往廊柱阴影里踢了踢。
 




    “可惜了。好在到底只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这样的赝品,尚服局里要多少有多少。”
 




    惹上嘉妃,到真像惹上了只嘁嘁喳喳的雀儿。无论出不出招,她嘴上永远是不饶人的。
 




    眼见温昭昭吃瘪,颂兰心中自是痛快。不过面上仍然做出关切情状,上前牵住温昭昭的手,“姐姐。”
 




    毕竟温昭昭的后招是什么,她已有了预料。不去推波助澜一把,怎好教温昭昭一步步自寻死路呢?
 




    景阳宫门前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人便只默然前行,穿花拂柳,到了一处偏僻宫苑,温昭昭紧绷着的肩膀骤然松下来,拉住颂兰双手。
 




    “妹妹,都说深宫之内人心难测,我今日方算是领教了!不过一件衣裳,便惹出这许多说法,我实在……”
 




    说着,掩面而泣,好一副柔弱的小白花模样。
 




    颂兰亦有些难过,低沉道:“纵使蠢笨如梁常在之流,亦有家世可以倚仗。姐姐同我却是没有这样的好福分,想必往后也免不了仰人鼻息,夹缝求生。”
 




    见颂兰并未展现出争宠的打算,温昭昭拭了拭泪,试探道:“以妹妹资质,不怕得不到圣心。若有皇上庇佑,想必旁人算计咱们时,亦会多几分忌惮。”
 




    颂兰忙道:“若能有幸得了恩宠,妹妹定然是要向皇上举荐姐姐的。”
 




    争宠,是一定要去做的。不过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傻傻地让温昭昭躲在后边坐收渔利。
 




    若温昭昭还如前世般一心避宠,那么如今日一般的屈辱,往后将成为她的日常。
 




    颂兰倒是真的很好奇,被一脚踢出象牙塔,见识过后宫拜高踩低、人情炎凉的温昭昭,究竟还能不能保持初心,戴好那张高洁如白莲的美人皮呢?
 




    不过眼下,刚刚入宫的温昭昭显然不想要颂兰的什么“举荐”,不然当初在储秀宫,她去巴结那些高门出身的女子岂不胜算更大?
 




    二人继续漫无目的向前走着,脚下芳径却是愈发杂草丛生。温昭昭抿着唇,做足一副委屈样貌。
 




    “妹妹不知我的心意……”
 




    话音未落,斜对角朱漆剥落的宫门忽然被撞开,自阴影中窜出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身上的赭色宫装已污得辨不出花纹。她高举的双手胡乱挥动,不断“嗬嗬”笑着,赤足朝她们扑来。
 




    宫门口的侍卫下意识拔刀去拦,那疯妇却是速度极快,不过电光火石间便已冲到二人近前。她的笑声叫人不寒而栗,咧开嘴,她口中的牙齿脱落得还剩几颗,一股恶臭的口气扑面而来。
 




    二人甚至顾不上恶心,便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淋漓泼在脸上。温昭昭尖叫一声,那条“惹事生非”的宝蓝色宫裙上溅开一道猩红痕迹,宛如开到盛极的一串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