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罗菲斯(第2页)

 手指悬在回复键上方,久久未能落下。窗外依旧是雾蒙蒙的天空,周边的训练场吵闹喧哗,但他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她还是回复我了) 

 这个回复让他的心脏剧烈收缩,既疼痛又甜蜜。杂乱的刘海垂落,在眼窝投下深深的阴影,恰如这些日子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从副本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他记得,青鸾苏醒那刻,光芒还未散尽,昭昭就开始刻意地拉开距离。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突然变得遥远而陌生,仿佛他们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生物,单方面就在他们之间划下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为什么? 

 这个问题日夜折磨着他。是青鸾苏醒带来的改变?还是看到了他们无法理解的事物?罗菲斯无数次想要追问,却在触及她防备的姿态时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知道,昭昭讨厌被束缚的感觉,她在那头狮子面前过得并不开心。 

 于是他选择等待。像影子一样守在合适的距离,给她空间,也给自己希望。他天真地以为,只要时间足够长,终有一天能等到她重新接纳他们,接纳……他。 

 首到领域级向导的消息如惊雷般响起。 

 罗菲斯至今仍记得那一刻的眩晕感。终端屏幕上“至圣级”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短短几天,他们之间就横亘出一道现实的天堑。那个曾经和他牵着手的昭昭,突然变成了需要仰望的存在。 

 (我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污染物造成的伤害都要致命。更讽刺的是,阿兹拉埃尔那个家族子弟,明明实力不如他,却因为空鸟族的背景,获得了随侍资格。 

 “凭什么?!” 

 拳头砸在墙上,指节渗出的血迹在苍白的墙面上格外刺目。没有家族支持的A+级哨兵,在这个阶级分明、实力至上的世界里,怎么可能成为领域向导的随侍? 

 特别是,当他知道她的第二个哨兵,是裴景时……龙脊海域的少座啊,连那只鸟哨兵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又怎是他这种底层的人可以相比的。 

 嫉妒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他疯狂地训练,试图用疼痛麻痹自己,可每当夜深人静,那些回忆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昭昭叫他“哥哥”的样子,吃草莓时开心的表情,战斗中默契的配合,以及,她曾经牵着他手的温暖。 

 最终,他还是发出了那条经过无数次删改的简讯。短短几个字,却藏着他太多的试探和渴望。他了解昭昭,知道她重情义,知道她的心其实很柔软。那些共同经历过的生死时刻,她不会轻易抹去。 

 所以,就让他再争取一次吧…… 

 秦昭的住所坐落在六区最安全的区域,处于几大家族和向导协会的包围之中。当罗菲斯穿过一条条路时,能清晰感受到那些隐秘的视线——有探究,有嫉妒,更多的是不甘。 

 他不知道,他是第一个进入这方天地的人。 

 “埃尔,眼光要放长远,他们走不到一起。”尤泽按住儿子的肩膀。 

 青鸟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转身走向训练室,背影僵硬得像个木头。 

 他不在乎别人,但的确在乎这个叫罗菲斯的底层哨兵,因为昭昭对他是与众不同的。 

 在罗菲斯到门口时,秦昭就感知到了。 

 她授予他精神许可后,带他进来。 

 罗菲斯怔住了。 

 与他想象中的奢华不同,这个空间简洁得近乎空旷。纯白的墙面,原木

的地板,除了一张沙发、一方桌子和几把椅子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桌上琳琅满目的珍稀水果和冒着寒气的冰酪,无声彰显着主人如今尊贵的身份。 

 这就是领域级向导的日常? 

 不是的,兽王平原的A级向导居所都比这华贵、奢侈得多。 

 但罗菲斯想起自己那个狭小宿舍,喉咙突然发紧。纵使是这样的居所,他也无法给昭昭提供。 

 “站着干什么?”秦昭的声音带着熟悉的随意,“自己找地方坐。” 

 她去厨房拿出一篮刚洗好的草莓,一边走过来一边从中捡了一颗吃,这副居家的模样让罗菲斯恍惚,他好像从没有见过昭昭这个样子。 

 他坐到椅子上,没有吃草莓,反而去拿水果刀,开始熟练地给苹果削皮去蒂。 

 秦昭就坐在对面,双腿蜷在沙发上,她吃草莓满足快乐的神情,就和当初他们在“知觉”店里时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变。 

 又什么都变了。 

 罗菲斯的手指灵活地用刀,但他的思维却陷入了泥潭。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一个拥抱?一句承诺?还是奢望能像阿兹拉埃尔那样,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侧? 

 “小黄呢?”他干巴巴地问,只是为了打破沉默。 

 “楼上闭关呢。”秦昭说,“最近又在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避开所有重要话题。罗菲斯切着水果,看着果肉在刀刃下绽开青色的汁液,像极了那些说不出口的心事。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这个念头在胸腔横冲首撞。 

 在这个向导可以拥有多位哨兵的世界里,为什么她就不能拥有他?! 

 “罗菲斯,”秦昭突然放下草莓,“我最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要听吗?” 

 哨兵的手指僵在半空,果汁顺着指缝滴落在桌面上。他缓缓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好。” 

 “我梦见一个奇怪的地方,”她的声音像一缕烟,轻飘飘地浮在空气中,“那里的向导一生只能和一个哨兵绑定。他们之间的感情..……纯粹得容不下任何杂质。” 

 罗菲斯的瞳孔微微收缩。 

 “但后来他们离开了那个地方,"秦昭的指尖划过杯沿,发出细微的声响,"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哨兵。新的地方说,一个向导要有很多哨兵。那个哨兵愤怒、痛苦,却无能为力。"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然后呢?”罗菲斯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他们还在一起吗?” 

 “你觉得呢?” 

 “在一起。”他斩钉截铁,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哨兵永远不会放手。” 

 “即使和那么多哨兵分享她?即使她己经不再是原来的她?”秦昭问。 

 “如果成不了最强,就只能分享。”罗菲斯盯着她,“这就是哨兵和向导,纵使很愤怒,但只要还拥有,就可以。” 

 “那向导呢?”秦昭笑着说,“如果她不愿意呢?”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