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错梦红尘散人

第134章 晨钟惊梦,银铃谜影(第3页)

而此时的别院内,烛火忽明忽暗,墨泯猛然从梦魇中惊坐而起,后背重重撞上雕花床头。浸透冷汗的里衣紧贴着嶙峋脊背,在夜风里泛着刺骨的凉意。方才白诗言被黑雾拖入深渊的画面仍在脑海中翻涌,她绝望的呼救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铜镜中,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成针尖状,眼尾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颤动。喉间溢出困兽般的低吼,颤抖的指尖无意识抓挠着胸口,那里还留着白诗言塞给她的红豆帕,此刻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几乎停跳。

"诗言......"她干裂的唇瓣溢出破碎的呢喃,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颤抖的手摸索向枕边暗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木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暗格里,那枚用金丝楠木匣封存的赤红丹药泛着妖异的光泽,丹纹流转间似有火焰在跳动,正是以百年玄参为引,取千年灵芝之魄,耗尽十载修为炼制的"赤阳丹"。当时那人郑重叮嘱:"此丹虽能逆转生死,却会灼伤经脉,不到万劫不复之时......"

蛊毒突然在经脉中剧烈翻涌,墨泯猛地弓起身子,喉间腥甜直冲鼻腔。仿佛有无数钢针顺着血管游走,又似毒蛇在脏腑间噬咬,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死死攥住床单,指节泛白如纸,床单在利爪下寸寸碎裂。

"不能...倒下..."她咬破舌尖,将丹药狠狠咽下。刹那间,丹田处炸开一团滚烫的烈焰,如火山喷发般顺着奇经八脉肆虐。火焰所过之处,蛊毒化作黑色烟雾疯狂逃窜,却又被赤红热浪吞噬。墨泯痛苦地翻滚着,额头重重磕在床柱上,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混入滚烫的汗珠。

"嗯——!"她终于压抑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吟。体内两股力量疯狂冲撞,丹田像是要被生生撕裂,经脉在灼烤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灼人的剧痛终于稍稍减弱。墨泯瘫倒在浸透血与汗的被褥上,胸膛剧烈起伏。原本几近凝滞的真气开始缓缓流转,蛊毒带来的蚀骨寒意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丹火在经脉中留下的灼烧感。她颤抖着撑起身子,目光死死盯着窗外的夜色,眼中跳动着决绝的火焰:"诗言,等我......"

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老头端着药碗冲进来,浑浊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望见墨泯蜷缩在床上、额角渗出细密血珠的模样,干枯的手指猛地收紧,碗中药汁泼洒在青砖上。“你这混小子!谁准你吞赤阳丹的!”他嗓音尖锐得像生锈的锯子,药碗“当啷”摔在地上,瓷片迸溅。

墨泯勉强撑起身子,喉间腥甜翻涌,染血的唇角却勾起一抹倔强的笑:“不吞药,难道等着蛊毒攻心,眼睁睁看着诗言出事?从醒来那刻起,心口就像被冰锥剜着,总觉得有什么……”

“冰锥?我看你是被丹火烤糊涂了!”老头抄起墙上的银针匣,“啪”地拍在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白丫头身边那么多人,有玄甲卫层层保护,能出什么闪失?倒是你——赤阳丹的火毒正在啃噬你的经脉,再乱来,老头我也救不了你!”

“救不了就别救!”墨泯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红血沫,却仍固执地要起身,“让我躺在这里等死,还不如现在去……”

“躺好!”老头猛地扯开她的衣领,银针如流星般精准刺入天突、膻中几处大穴,“要不是我,你现在骨头都被野狗啃光了!还敢跟我犟嘴?”

墨泯疼得闷哼一声,却在银针入穴的瞬间,感受到丹火带来的灼痛稍稍缓解。她咬着牙瞪向老头:“您老这是扎针还是报仇?”

“扎死你个不知死活的!”老头又甩出三根银针,分别扎在她手腕的内关穴,“说!除了赤阳丹,还乱吃了什么?”

“就……就喝了碗凉茶。”墨泯别过脸去,不敢看老头喷火的眼神。“凉茶?那是我给你配的泻火药!和赤阳丹相克!”老头气得白胡子直抖,抄起桌上的药杵就往她肩头敲,“你读《毒经》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也读没了?”

随着银针持续发力,墨泯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丹火与蛊毒的撕扯感减弱不少。她望着老头专注捻针的模样,突然轻声道:“老头,其实我……”

“少来这套!”老头头也不抬,又往她足三里穴补上一针,“等你好了,每天抄十遍《医忌十八条》,省得再拿自己的命胡闹!”

窗外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墨泯逐渐恢复血色的脸上。随着最后一根银针入穴,她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老头守在床边,望着她安静的睡颜,苍老的脸上满是心疼与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傻小子,为了个丫头,命都不要了……”

晨光透过窗棂的雕花,在床榻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墨泯缓缓睁开眼,体内翻涌的丹火与蛊毒已被压制,唯有心口残留的钝痛还在提醒她昨夜的凶险。她下意识摸向胸前,指尖触到那半颗圆润的红豆玉坠。

玉坠泛着温润的光泽,红豆形状的纹路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墨泯将它贴在唇边,仿佛能触到白诗言指尖的温度。“诗言……”她轻声呢喃,脑海中浮现出她倔强又温柔的模样。临别时她红着眼眶叮嘱自己好好养伤,转身却又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发丝间的茉莉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那时她还笑着打趣,说等伤好了要带她去看漫山遍野的花。可此刻,不祥的预感却如乌云般笼罩心头。她握紧玉坠,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那个噩梦,白诗言被困在一片黑雾中,无论她怎么奔跑,都抓不住她的手。

“你现在再庵堂可好……”墨泯撑着身子坐起,伤口的疼痛让她微微皱眉。但比起身体的痛楚,心中的担忧更让她煎熬。她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忽然想起白诗言最爱在竹林里舞剑,衣袂翻飞间,比春日的蝶还要轻盈。

玉坠在掌心被焐得温热,她却觉得远远不够。多希望此刻能将她护在怀中,可现在,她只能守在这别院里,靠着这枚小小的玉坠,寄托满心的牵挂与思念。“等我,诗言。”墨泯低声说道,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我都会尽快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