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相思如蛊(第3页)
林悦和贺延峰匆匆赶来时,白诗言甚至没有力气抬头迎接。她的目光呆滞地盯着林悦鬓边那朵蔫了的茉莉,花瓣上还沾着客栈混战留下的碎屑。贺延峰藏青色锦袍下摆沾着几片碎瓷,腰间的玉佩绳结松散,可这些细节在她眼中都模糊成了虚影。
"诗言,你没事吧?"林悦伸手想拉她,却被贺延峰不着痕迹地挡在身前。贺延峰警惕地扫视四周,半合着的折扇微微颤动,可白诗言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仿佛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青铜面具男阴冷的眼神、说书人倒下时的鲜血,还有那枚刻着玄鸟纹样的玉佩。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她们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桃花树下用桃花枝写下誓言。林悦把最后一块桂花糕掰成三瓣,刘可儿举着树枝在地上画圈,而她笑着将沾着花粉的小手紧紧与她们相握。可此刻,眼前林悦腕间崭新的玉镯,贺延峰护着林悦的姿态,都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我...我不知道。"白诗言声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望着他们交叠的手,嘴唇微微颤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刘可儿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发间银铃的声响惊得她浑身一颤。
"说什么傻话!"刘可儿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欢快,却掩盖不住颤抖,"咱们可是从小在一个被窝里打滚的交情!"她故意瞪了贺延峰一眼,"贺公子,夜深路滑,你也早些回吧。"
贺延峰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行礼。转身前,他深深看了白诗言一眼,目光中复杂的情绪让她更加慌乱。待他走远,林悦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眶泛红:"诗言,对不起..."
"别...别说了。"白诗言慌乱地抽回手,指尖触到林悦掌心的薄茧却像触了电。她望着林悦腕间的玉镯,又想起袖中被攥皱的香囊,突然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你幸福就好。"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说完便快步往前走,生怕再多留一秒就会崩溃。
行至朱雀桥头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白诗言本能地躲进柳树阴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一队黑衣人疾驰而过,为首者腰间的玉珏在月光下闪过熟悉的纹路。"墨..."她下意识地轻呼,却被刘可儿死死捂住嘴。
"别出声!"刘可儿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白诗言这才发现她的手在剧烈颤抖。"你看他们的衣摆,沾着码头特有的味道。"刘可儿的话让白诗言浑身发冷,夜风卷起她的裙摆,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记忆中墨泯身上的香味天差地别。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好友的疏离,还有墨泯危险的处境,都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刘可儿拉着她的手,在寒夜里茫然地往前走,仿佛一叶孤舟,在汹涌的暗潮中失去了方向。
夜深了,白诗言闺房内烛火未熄。白诗言倚着窗棂,手中医书的空白处,"愿君平安,勿念相思"八个字已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她望着砚台里干涸的朱砂,忽然想起墨泯教她写字时的场景,那时他握着她的手说:"字要写得刚劲,就像做人..."
"小姐,该歇了。"丫鬟春桃端着安神汤进来,她接过药碗,眼眶瞬间发烫。将安神汤一饮而尽时,窗外,一片花瓣随风飘落,轻轻覆在字迹上,仿佛在无声地安慰着这个无眠的夜晚。
与此同时,在轩墨庄的地牢深处,烛火摇曳,墙上未干的血字泛着诡异的暗红。墨泯盯着"白诗言"三个朱砂字迹,狼毫上滴落的颜料在已有痕迹上层层晕染,宛如伤口反复撕裂。方才码头混战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回,三房管家举着白诗言的画像嘶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少主,白姑娘今日去了悦来客栈。"小桃的声音惊破死寂。墨泯猛地起身,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加派人手,每队暗卫交接时辰改成无间断交接。"掌心按上匕首,"若有人敢伤她一根寒毛,提头来见。"
角落里影一从阴影中现出身形:"已增加两队暗卫混入相国府杂役,另外又增加八人扮作小贩守在相国府外围。"他顿了顿,"方才客栈骚乱时,刘姑娘与林姑娘已将白姑娘安全送回。"
墨泯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却又突然攥紧拳头:"告诉暗卫,贺延峰的行踪也要密切监视。"想起在客栈暗卫传回的消息里,那个男人护住林悦时下意识挡在白诗言身前的动作,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要知道他与三房是否有牵扯。"
而在紫彦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中,戴着青铜面具的暗卫无声穿梭。朱雀街的糖画摊前,卖糖人的老者手腕翻转,拉出的糖丝在空中勾勒出墨竹图案;绸缎庄的伙计叠着新到的云锦,袖口露出的刺青与墨府死士的印记别无二致。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等待破局的那道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