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相思如蛊(第2页)
"快说快说!"满堂宾客催促道。说书人这才接着道:"传闻啊,他们运的是能制造火器的硝石和硫磺!这要是让他们得逞了,整个紫彦城的商道可就都得听他们摆布了!"
惊堂木重重拍下,震得白诗言手中的茶盏当啷作响。满堂宾客的唏嘘声中,邻桌两名商人的对话如淬毒的银针,直直刺进她耳中。
"听说墨家那个庶子最近在码头查得紧,坏了不少人的好事!"络腮胡商人灌下一口烈酒,粗粝的嗓音里带着幸灾乐祸,"前日沈万川的商船在黑水洋遇袭,船货两空,听说那船上可载着墨家三成的香料!"
"嘘——"瘦脸商人慌忙按住同伴的酒碗,警惕地扫视四周,"这话可别乱说!沈老爷的死,八成和墨家内斗脱不了干系。那庶子最近四处得罪人,三房那边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白诗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茶水顺着颤抖的手腕滴落在月白色裙摆上。她眼前浮现出墨泯信中那些轻描淡写的字句"一切安好,勿念",此刻却像锋利的刀刃,割裂了她最后的侥幸。
"诗言!"刘可儿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将颤抖的茶盏稳稳托住,"不过是些市井流言,你也信?"说着举起酒壶,往白诗言杯中斟满琥珀色的米酒,"来,尝尝这桂花酿,可是悦来客栈的招牌。"
白诗言勉强扯出一抹笑,低头时却瞥见刘可儿悄悄藏在袖中的帕子,上面赫然沾着几滴茶渍,显然是替她擦拭桌面时留下的。这份无声的体贴,反而让她眼眶发烫。
哐当一声,二楼雅间传来瓷器炸裂的脆响,白诗言手中的桂花酿应声翻倒。琥珀色酒液在木桌上蜿蜒成河,倒映着墨府三房管家扭曲的面孔。那人单手提溜着小二的衣领,蟒纹靴底碾过满地青花瓷片,"狗东西!竟敢用陈茶糊弄贵客?"他腰间晃动的墨竹纹玉佩,与白诗言袖中香囊纹样分毫不差。
掌柜的哈着腰小跑上前,绸缎长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张管家,小店的明前龙井..."话未说完,一记耳光重重甩在脸上,掌柜的踉跄着撞倒酒坛,浓烈的酒香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白诗言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却被刘可儿死死拽住手腕:"别去!你看他身后!"
顺着刘可儿颤抖的指尖望去,管家身后两名护卫正悄然解开腰间革囊。白诗言瞳孔骤缩,那里面藏着的,分明是墨家特制的袖弩。就在气氛凝滞的刹那,角落里突然有人掀翻酒桌:"不过是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混乱瞬间爆发!二楼栏杆处,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掷出铜钱,说书人额角顿时血流如注。"再敢胡言,割了你的舌头!"他腰间玉佩泛着幽光,刻着的玄鸟纹样与墨泯的玉珏截然不同,却昭示着墨家高阶暗卫身份。话音未落,整座客栈突然陷入黑暗,三枚石子破空而来,精准击碎所有灯笼。
尖叫声、桌椅翻倒声、暗器破空声在黑暗中交织。白诗言被刘可儿死死护在怀里,脸贴着对方剧烈起伏的胸口,只觉四面八方都有力量推搡着她们向前。贺延峰迅速展开折扇,将林悦挡在身后,扇骨击打在飞来的碎瓷上发出清脆声响,但根本无暇他顾。
当尖锐的袖弩箭擦着白诗言耳畔飞过的刹那,黑暗中突然传来"叮"的脆响。几枚银针不知从何处激射而出,与弩箭相撞后擦着她的发梢钉入木柱。白诗言惊魂未定,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巧劲,将她向侧门方向推去。踉跄间她险些摔倒,却被一双无形的手稳稳托住,紧接着裙摆被轻轻一扯,带着她避开了头顶坠落的横梁。
浓烟裹挟着火光迅速蔓延,有人大喊"着火了"!白诗言在混乱中听见骨头碎裂的闷响,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等她被刘可儿拽出客栈时,才发现原本嚣张的两名护卫已倒在血泊中,喉间插着造型奇特的柳叶镖,镖尾的孔雀蓝羽毛,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冷光。
寒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白诗言踉跄着扶住门框,只见二楼窗口闪过黑影,青铜面具男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入屋内,转瞬消失不见。街边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将满地狼藉的阴影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刘可儿双腿发软,跌坐在台阶上:"太可怕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她的发间还沾着木屑,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林悦躲在贺延峰怀里,双手死死揪住对方的衣襟,肩膀仍在不停抽搐。贺延峰警惕地扫视四周,折扇半开,眼神中满是戒备。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黑衣人如鬼魅般掠过石桥。白诗言下意识攥紧裙摆,却浑然不知在她转身的刹那,暗处的五名蒙面人正悄然融入夜色。他们方才用袖箭击落飞火流星,以石子改变暗器轨迹,甚至在混乱中架着她们避开致命攻击,这一切都被黑夜完美掩盖。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松脂香,很快也被夜风吹散,仿佛这场隐秘的守护从未发生过。
刺骨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脸颊,白诗言僵立在客栈外的青石板上,双手死死攥着披风的系带却止不住颤抖。街边的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扭曲成破碎的形状,与刘可儿、林悦的身影交叠又分离。方才客栈内的混乱还在耳边回响,暗器破空声、瓷器碎裂声、人们的尖叫声交织成噩梦,让她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