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错梦红尘散人

第125章 轩墨惊宴,墨刃封喉(第3页)

 王砚之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尖捏着的珍珠碎屑簌簌掉落。陈鸿生却突然发出沙哑的轻笑,袍袖翻卷间已摘下墙上那幅《丝路驼铃图》,露出暗格里泛黄的通关文牒:“墨公子好手段,不过这西域商路......”他指尖敲了敲文牒上的朱砂大印,“驿丞今早亲自送来的批文,可是盖着金陵府尹的紫泥官印。”

 墨泯挑眉,目光落在那枚印章上,印泥颜色呈暗红,正是陈家独门“赤焰砂”混着朱砂调制的,与她今早故意泄露给三房叔父的假账本如出一辙。“父亲果然心急。”她袖中滑出另一卷文牒,金粉书写的“轩墨”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鸽血,“不过驿丞大人昨夜暴毙前,可是攥着半块刻有陈家纹章的玉佩。”

 话音未落,陈鸿生身后的黑衣护卫突然暴起,腰刀出鞘带起腥风。墨泯腰间羊脂玉珏应声出鞘,寒光闪过如惊鸿掠水,护卫手中精铁刀竟被斩成两截,断刃“当啷”坠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燕雀。厅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绸缎庄林娘子踉跄着扶住案几,腕间珍珠手链断裂的声音与墨翰的低咒重叠。

 “你......你血口喷人!”陈鸿生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鎏金香炉。沈万川抚着胡须摇头,塞北拓跋宏却低声吩咐随从看好皮货,南洋林鹤年则用檀香木笔在图谱上快速圈注,他们都认出了那玉珏的来历,那是老夫人当年亲赐的“墨府令”,可斩奸佞、可平商乱。

 墨裴里剧烈咳嗽着按住胸口,柳氏慌忙递上蜜渍金桔,指尖却在果盘里暗藏半粒巴豆。墨泯扫过这一幕,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里的三房叔父墨斯淳身上,对方酒壶倾斜,露出里面暗格藏着的半幅地形图,正是老夫人私库的方位。而墨靖之子墨翰,此刻正用袖口掩着嘴,与布庄周老板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够了!”墨裴里突然暴喝,拐杖重重砸在青玉地砖上,“成何体统!今日是......”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墨泯已将真文牒拍在案上,露出里面夹着的驿丞验尸格目,“暴毙”二字用朱砂圈着,旁边附着陈家玉佩的拓印。王砚之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信,落款处正是陈家的狼首印记,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亥时初,宴散人归。江南沈万川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墨泯一眼,塞北拓跋宏则用力拍了拍少年肩膀,南洋林鹤年的檀香木箱里多了半卷轩墨庄的染织密谱。墨靖扶着墨裴里回房,袖中契约上的“染坊五折”已被烛泪烫出焦痕,墨翰低头时,看见墨泯锁骨处的绷带又渗出血迹,那道伤口本应愈合,却因方才的激斗再度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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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又起,墨泯立在庄门前送宾客,小桃抱着狐裘欲言又止。他摸出袖中从柳氏那里顺来的巴豆,碾碎在陈家马车经过的青石板上,那半粒巴豆里,混着能让人夜不能寐的药粉。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他望向陈家方向,嘴角扬起冷笑:驿丞之死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局,才刚刚在老夫人私库的地形图上,落下第一枚棋子。

 回廊转角处,墨殊和抱着断弦的琴经过,琴弦上系着的西域琉璃珠忽然掉落,滚到墨泯脚边。他拾珠时发现珠内藏着纸条,上面是墨清璃的字迹:“私库钥匙在墨翰书房暗格”。雨珠落在琉璃珠上,映出厅内狼藉景象,墨泯忽然轻笑,将珠子收入袖中,这场由琉璃盏掀起的风暴,终将卷走所有妄图染指轩墨庄的蝼蚁,无论是陈家的阴谋,还是墨家旁支的算计。

 小桃抱着狐裘跟在身后,看着她锁骨处渗出的血痕,终究还是开口:“少主为何不揭穿他们?”墨泯轻笑,摸出怀中老夫人的玉佩,与羊脂玉珏相碰发出清响:“棋盘未布完,急什么?”她望向前庭百年银杏,树下新埋的坛子里,装着今日从各商号掌柜袖中“不小心”碰落的密信。

 夜合花在雨中轻轻颤动,有花瓣落在她肩头。墨泯抬手拂去,却见花瓣上沾着半粒珍珠粉,正是王砚之碾碎的那颗。她忽然低笑,笑声里混着雨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雀儿。这场宴会上的每一句寒暄、每一次举杯、每一回“不小心”的碰撞,都是她布下的棋眼,只等时机成熟,便要让整个紫彦的商号,都为这枚“庶子”而颤抖。

 墙角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墨泯转身走向内院,靴底碾碎了一枚珍珠,那是林娘子手链上的,里面藏着她与陈家勾结的密语。雨丝渐密,她摸出袖中的玄铁令牌,指腹摩挲着背面的“轩墨令”三字,忽然想起六年前那个暴雨夜,老夫人塞给他令牌时说的话:“记住,商场上最锋利的刀,永远藏在笑脸之后。”

 当第一声鸡鸣划破雨幕时,轩墨庄西跨院的暗室里,三十六盏琉璃盏被重新摆上案头。墨泯点燃烛火,借着火光翻开从各商号顺来的账本,每一本都用朱砂标着不同的记号:陈家的假人参、王家的私铸钱、墨家旁支的走私茶……她提起狼毫,在空白账册上写下第一笔:“收编林氏织锦坊,代价:岭南蚕丝渠道。”

 窗外,夜合花的香气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墨泯放下笔,抬手扯开中衣,露出心口狰狞的烫伤,那是六年前为救墨裴里留下的疤,如今却成了她最锋利的伪装。她轻抚疤痕,目光落在案头老夫人的遗像上,忽然轻笑出声:“您看,那些想吞了我的人,终究成了我棋盘上的棋子。”

 雨停了,东方既白。轩墨庄的小厮开始清扫前庭,碎瓷片与珍珠混在一起,被扫进了百年银杏树下的土坑。墨泯站在回廊,看着这一切,腰间的羊脂玉珏忽然发烫,那是老夫人的私印在呼应,仿佛在说:“该落子了。”

 她摸出袖中最后一枚棋子,那是从墨裴里轿中偷来的密信,上面写着:“子时三刻,邀陈、王、李三家密谈,除后患。”墨泯轻笑,将信笺折成纸船放入流水:“父亲,您的局,我接了。而我的局,才刚刚开始。”

 晨风拂过,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商战伴奏。墨泯转身走进书房,玄铁算盘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算珠起落间,算的不是账目,而是整个紫彦城的商路命脉。这一局,她要让所有轻视“庶子”的人明白:在名利场的血色棋盘上,唯有执刀者,方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