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寒雾隐杀机

江防防线南岸的清晨,原本就阴沉的天色突然暗了三分,仿佛天空被人硬生生撕开个口子,将浓稠如墨的雾霭倾倒而下。

这雾来得诡谲,不似往日晨雾轻柔,倒像是某种活物,丝丝缕缕往鼻腔、衣领里钻。

邓伟雄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军靴底与覆着薄冰的碎石路摩擦出刺耳声响。

副旅长宫安心新缩着脖子跟在半步之后,羊绒围巾几乎裹住整张脸,只露出通红的鼻尖。

他伸手在面前用力挥了挥,试图驱散眼前凝滞的雾气,厚重的叹息声裹着白雾从围巾缝隙漏出来:“终究还是起雾了,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防线上还有应对夜战的大功率探照灯。”邓伟雄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向不远处。

一座大型碉堡顶端,直径半米的探照灯正在雾中艰难地转动,切割出的光柱像一柄摇晃的光剑,却在浓稠的雾气中迅速溃散,勉强扫过五十米外的河岸。

低温将江面蒸腾的湿气凝固成乳白屏障,能见度不足五米。

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战鼓在敲击。

雾气中隐隐传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却无法分辨来源,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

邓伟雄仰头望着灰沉的天际,突然感到绝望。

这种天气下,红外探测仪会被雾气干扰,狙击手的瞄准镜也会结霜,而对岸的动静随时可能借着雾色悄然而至。

探路的两名士兵弓着身子,手电筒光柱在雾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像两团随时会熄灭的鬼火。

光束扫过横七竖八的沙袋堆,那些沙袋袋口流出的泥土早已冻成硬块,表面还零星散落着雪花。

整个队伍行进得格外小心,警卫排的士兵们端着枪,将邓伟雄与宫安心围在中央。

士兵们的战术背心上挂满了备用弹夹和手雷,每一步移动都伴随着装备的轻微碰撞声。

“就连上天也要和我们作对吗?”邓伟雄的眉头拧成死结,指节捏着望远镜的金属外壳冻得发白。

每举镜观察一次,镜片就蒙上白雾,他只能用大衣内侧的绒毛匆匆擦拭,留下凌乱的纤维。

清晨六点,从江指部拿到的侦查报告显示,江对岸的感染者正在集结,这个消息像块巨石压在他心里,让他等不及原定的中午巡视,就带着为数不多的士兵与副旅长对防线上进行随机抽查。

就在这时,跟在队伍侧边的通讯兵突然小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宫安心身旁。

邓伟雄侧头瞥了一眼,没有停下脚步。

战局随时可能在今日爆发,最迟也不会超过明天。

感染者组成的试探性部队在昨夜对渡江大桥发动突袭,狭窄的桥面成了天然绞肉机。

密集的人潮如黑色潮水般涌来,却因无法展开兵力,在守军交叉火力下成片倒下。

根据报告统计,仅仅这一夜,感染者的伤亡数字就突破了20万,暗红的血迹在桥面上凝结成冰,宛如一条扭曲的死亡地毯。

可这骇人的战果却没能让邓伟雄有丝毫宽慰,因为手中报告里附带的高清照片与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是比二十万具尸体更致命的威胁。

画面中,成群的感染者正在河滩上忙碌,它们用枯枝、门板和漂浮的集装箱拼凑木筏,生锈的铁丝在腐烂的指间扭曲缠绕,组成简易却实用的渡江工具。

更令人脊背发凉的是,其中竟有小部分特殊感染者装备上了枪械,这些曾被人类用于自卫的武器,如今却成了悬在守军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好在人类抛弃的重炮与坦克,此刻仍如沉默的巨兽般横亘在对岸道路上。

因无人操作、缺乏维护,炮管锈迹斑斑,履带断裂蜷缩在冻土中,成了无人问津的废铁。

可邓伟雄清楚,这场拉锯战每多持续一分钟,就是在给感染者的疯狂“学习”让出机会。

从对岸倾泻而下的炮弹会将防线犁成焦土,钢铁履带会把战壕碾作齑粉,这场战斗将不再是人类与丧失理智的怪物间的博弈,而是演变成一场与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血肉军团”的殊死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