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仙太守,八禽门人 (求追读)

 秋风彻骨,呵气成霜。  日上杆头,徐羡之慢悠悠起床,伸了个懒腰,穿衣洗脸。  只见庭院之外传来阵阵美食香气,只见檀韶檀道济两兄弟正围炉吃饭。  “咸菜滚豆腐?给我来双筷子,另外两兄弟呢?”  “他们被萧大哥叫去了。”  徐羡之接过筷子,沾了点酱油,美滋滋吃了起来。  豆腐与酱油是柳庄特产,最近可谓是风靡会稽,庄里基本以豆腐做福利发放。  “不错不错,来两颗花椒。”  大半年来,徐羡之日子过得甚是自在。  他本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弟子,平时不太着调,老遭家里人白眼,于是一气之下出来自我谋生。  路上听到谢安石对梁岳的评价,心想来此能学习治国安邦之道,来日当个大官。  未曾想梁岳根本不教,不过给自己的待遇也不错,再加上柳庄氛围尚佳,于是徐羡之也不离开,留下摆烂了。  望着朦胧天气,徐羡之内心依然有些失落。  庄主是大才,之前自己主动询问,庄主笑而不语,估计看不上吊儿郎当的自己。  吃饱喝足,檀韶两兄弟起身。  “去哪?”  徐羡之跟着两兄弟来到田地。  “原来是这里。”  此乃年初庄主专门划出来的地,共有三百亩,每十亩种植不同类型稻种,有些稻田还养着鱼虾螃蟹。  不远处还有造型奇特的水排。  庄主一副老农打扮,卷着裤腿,踩在湿软的稻田之上,头戴着斗笠,一旁的鲍乾、老农也是这个装扮。  “未免……太过率性豪放。”徐羡之咋舌。  或许,这就是庄主特立独行的爱好吧。  这种爱好说出去,不得引起士人嗤笑。  果然是狂士。  梁岳抬起头,说:“来的正好,羡之,帮忙记录一下。鲍乾教一下他。”  说罢塞过来一本厚厚的书册。  徐羡之低头一看,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横纵线,还有育种、成熟期、植株高度、产量、这些似懂非懂的字眼。  梁岳一个人带着几个木匠不知鼓捣什么玩意去了。  “哎哎,庄主,真干啊?”徐羡之大喊询问,见人已走远,无奈照做了。  接下来,田地一亩亩收割。  这产量,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  荒山野径,杂草丛生。  老者杵着木杖沿着小路行走,老者白须及胸,身形精瘦,一身干练麻衣,显得仙风道骨。  背着包裹疾走如风,一点看不出老态。  此乃南海太守鲍靓,近日辞官,于是云游天下拜访各大仙山名士。  鲍靓的师父便是后汉末期大名鼎鼎的乌角先生左慈。  “民生凋敝如斯。”鲍靓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所到之处村舍荒凉,百姓面黄肌瘦,此乃不祥之兆。  岭南南海地处偏僻,倒也算是安静祥和。  “哎,不知故人之子可还在。”  鲍靓并未直接入城,而是来到偏远山林。  竹林小径,通无名宅院。  山风吹拂,竹影摇曳,沙沙作响;不远处的瀑布传来震耳欲聋的击水之声。  修竹繁茂,凫趋雀跃;好一处避世战乱之地。  鲍靓站在门外呼唤。  “解法何在?”  透过篱笆,见到一白袍和尚开门,和尚面白无须,神色儒雅,约莫四十岁。  “先师逝世十年有余,在下是先师弟子解空,阁下是……?”和尚开门迎老人进来,两人坐在石桌,和尚拿了点茶水出来。  “南海鲍靓。”鲍靓捋着胡须,笑而不语。  “鲍靓……”解空眉头一挑,心中默算了一下,略带惊讶,“您是师父说的神仙太守?您老今年岂不是一百二十有余?”  果真是神仙太守。  “哪有什么神仙太守,老道今年,九十六,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炼丹方士钱财消耗甚大,通常依靠权贵炼丹,为了博取信任,往往谎报年龄,二十说成四十,四十说成六七十。  问就是驻颜有术。  两人谈及一路见闻。  解空叹息,道:“我极少下山,汉室衰微年代,世家门阀割据,一身不甘为之奈何,不如避世修行,远离尘嚣。”  “仙师此次为何出山?”  “造访故人,踏遍青山。”鲍靓神色黯然,修道多年,终无所成。  到此岁数,已知晓天命,趁着尚有余年,寻一地了却残生,顺便拜访名山大川,探望当年故人。  解法已逝去,另一个估计也差不多了。  先前听说此人隐居在此,不知可有此人消息。  想到这里,鲍靓问道:“会稽可有知名方士?”  “呵呵。”解空嘲讽一笑,“那就多了,空盆变蛇的王术士、隔空取物的刘和尚、还有一个更厉害,自称从黄初元年活到现在,士族对此人多为热捧,又刮起服丹求药之风。”  “哈哈,痴愚鼠辈。”  鲍靓开怀大笑。  求仙多年,如何不知仙路已断。  他抱着侥幸寻仙多年,不还是抱憾而归。  “不过有一人,或许有真本事,此人炼青柳丹,医病无数。平日行事低调,不夸大声名。”  “名梁岳梁山伯,人称柳庄狂士是也。”  “哦?此人身在何方?”  “我也想见此人,不如一同前往?”  “也好。”  两人一路前往柳庄。  柳庄地界,稻米丰厚,农人收割秋稻。  沿路问过去,皆对这个庄主称赞有加。  “是个能人,并非沽名钓誉之流。”鲍靓暗暗点头。  这青柳丹想必是真。  鲍靓尤喜拜访这些有真丹方的方士。  部曲门将看到两人是方外之士,也没有过多询问,便带两人前去拜见。  两人怀着疑惑穿过农田。  很快,便见前方田垄有个头戴斗笠,卷着裤脚的年轻人。  “此人正是庄主。”  鲍靓见多识广,但接触的无一不是淡雅隐士,世外方人。  或烧香炉鼎,斋戒洁冠;或静室谈玄,鹤氅羽衣,再不济也是田园梅菊,清静自然。  还是第一次见到泥泞稻田,亲力躬耕的人,而且样貌还很年轻。  “羡之,良种已选出,按照甲三组数据,明年收成至少可涨三成……”  梁岳说道,闲暇时光,除了修道炼丹,便是研究农事。  先前探访民间,他发现寻常人家耕地至少需要两人、两牛、一犁;即便有了这些,仍需要水利、避税、好气候、无战乱等条件,小门小户耕种风险性极大。  没有这些条件,粗耕粗种情况下,一户人家至少百亩地才能养活自己,这还得要好年景,但凡来点动乱,那就得成为流民。  百姓唯有依附世家才能抵御风险,庄园经济大行其道。  什么科举都是浮于表面的制度,真正瓦解门阀世家的法宝,唯有脚下千年不变的大地。  “清谈误国,实干兴邦。羡之,平天下之道,便在其中。”  徐羡之望着册子上实打实的数据,一时间失了神。  梁岳这才注意到两人。  “二位是?”  “南海鲍靓。”  “神仙太守?”梁岳想起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