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大婚(七)(第2页)
“云姬马上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什么事你自己做决定便是。”萧砚随口发笑,语气中却有几分正式,他固然不想辜负雪儿,但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让女帝多想。
不过他马上就皱起了眉,复而沉吟道:“你是说……”
女帝便转过身来,表情也没了方才的轻松,她的目光在萧砚的脸上打量了一番,语气尽可能的平静:“我之前收到了兄长的来信……”
萧砚没什么反应,意外当然是意外的,不过也只是轻笑:“他怎么说”
“兄长当年用十八口大箱子装了金银珍宝,一直埋在岐王府些:“他写信来,便是告诉这件事。”
“这是他早就给你备好的嫁妆”萧砚没有笑,思忖了下,一时也有些沉默。
女帝看着他,声音虽然低微,语气却很冷静:“由于埋得时间太长,有些东西的成色已经没那么好,不过折算下来应有五十多万贯,许是他就封岐王的时候埋下去的,当年他去娆疆也未曾告诉我。”
萧砚托着下巴思忖着,李茂贞应当不是在向他示好,只是单纯尽一道他早就筹备好的、一个兄长应有的责任。但值得深思的是,他有没有想用这些手段勾起女帝恻隐之心的想法
女帝的亲族不算少,但若真算至亲,只有李茂贞一人。且说李茂贞被逼走这件事,纵使女帝坚信她的选择是对的,而且在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对的,毕竟从实际来讲,她才是对歧国贡献最多的岐王。
但如果要讲女帝会不会生出愧疚来,其实也能算作情理之中,她联合一个外人逼走了至亲的兄长,甚而还将兄长的心血献给了这外人,怎么来讲,都可以看作是她背叛了李茂贞。
这其中的分寸,很难讲的清楚。
不过还未等萧砚出声,女帝便又缓缓道:“我从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对于兄长,就算再重来一万次,我也会这么做。”
她凝视着萧砚,语速很缓慢,不像在辩解什么,倒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道:“再来无数次,我都只会选择你,别无第二种可能。我急着要当面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让你来日知道后多想……雪儿曾给我说,她的世界只有你与幻音坊。那么我想讲给君听……”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有点发颤,但一双凤眸只是看着萧砚:“往后余生,君就是我的世界……有君为夫,妾愿生死相随。”
萧砚顿时一愣,他怔了好一会才明白女帝究竟说了什么,他本来还在深思熟虑的头脑霎时尽数化作须有,甚至让他的表情都不由动容,竟然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发现女帝对他的感情居然真的会有如此真挚,关键他甚至没有付出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情从何来
萧砚不去想这件事,只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甚至因为莫名的惭愧,语气不复以往的镇定:“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女帝认真打量着萧砚的脸,她有种想摸一摸这个青年的冲动,事实上她也确实伸出了手,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萧砚脸上风霜露宿的痕迹,仿佛想用这个动作抚平安慰这一不过二十一岁青年这些年所遇的艰险。
她没了羞怯,应当还是有些羞意的,但在当下这一坦诚相待的场面,心头的情绪似乎压过了所有。
“君给我说出那句‘卿请将心曲向我诉’时……怎未想过你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女帝发觉自己的脸滚烫,她的声音仍旧很低,却不再颤抖:“于我而言,只这一句,便胜过千言万语的承诺、情话,再无他念。”
女帝只觉得自己头脑已经发晕,她二十几个春秋来,从未想过自己会向一个男子讲这些,似乎很虚假、空洞,但她认为值得。她希望萧砚能知道她的心意,这是属于她的感情。
萧砚这时好像弄懂了自己的疑惑,遂轻轻握住女帝如玉的手,低沉而温柔的说:“我明白,云姬,我明白的。”
而女帝则只是长吁了一口气,轻咬贝齿,“我没想过你会来娶我…我已经二十九了……”
此时此刻,她羞涩中带着恼气,声音舒缓清幽,且由于带着情绪,婉转中不太像一个成熟的女子,却像年轻了十岁,是个少女。
萧砚看着女帝艳若明月的脸蛋,这时候她背光而立,萧砚能很清楚的看着她脸颊的轮廓生出细细的绒毛似的金光色光芒,只觉得她的容颜耀眼,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眼角上轻轻滑过,笑着说:“你哪里有二十九看起来比我还年轻,我还有一些鱼尾纹,你好看的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就算是二十九如何,纵使是三十九、四十九,我明天也要娶你。”
“哪有这么讲的。”女帝感到很好笑,她不觉得自己四十九了还会很好看。
“二十一、二十九,真的差别不大。”萧砚想了想,随口道:“待你我许多年后合葬,今后千年、万年,人们只会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女帝攥紧了他的手。
而萧砚这时候则又平静道:“你可以给外兄写一封信,他如果有意,卫王不仅是他的,我今后还会拜他为司空、司徒、太子太师。他不论是宋文通也好,李茂贞也罢,你们一家的血脉里,来日一定会有一位皇帝。”
他这句话说的平平无奇,其中的野心却是半点没有遮掩。
女帝没有管顾萧砚这句话中的深意,只是摇摇头:“你不值得为他这么做。”
“是你值得。”萧砚笑着与她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迫不及待的想将你娶回去,一刻也不想多等。”
女帝心中瞬间悸动,她弯着眉毛笑,她在萧砚这里半点都不愿展露什么所谓女帝的威仪,不过还是有的,就譬如她的大气从容,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虽然美艳非常,别人却似乎永远也看不懂她的内心,她的微笑里面内容太多、太复杂,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