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第2页)

 

至于朱温,现在哪里有人会去和这位太上皇有什么牵扯,甚至在今日郊祭上,朱温也只是提前露了一面昭示无恙而已,但只不过寥寥数日,朱温便已头发黑白交加,看起来平白老了十岁,其人由夜不收专门保护,群臣也只能知道这个老皇帝还活着而已。

 

不是没有人想去朱温跟前哭诉一番萧砚的独裁手腕,但这种人一般也都是被抄家落职了,剩下的就不知有没有这个胆量来做这等掉脑袋的事。

 

一番流程走完,已至正午,由神武、龙虎、龙武、落雁四军组成的中军及后军亦已整备出城,朱友贞在焚烧掉那份向上天诵读的文章后,才终于心满意足的转过身来。

 

新君即位,大赦天下是必要的,公羊左已荡清大半数的玄冥教分舵,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萧砚在放走石瑶后,便想着防备这个昔日的孟婆会借助玄冥教残部来对抗夜不收,遂一并在今日尽数赦免,别无他求,分化玄冥教残部的人心而已。

 

另外,进封娆疆蛊王蚩离为云南王,进封南平王刘隐为南海王,加封河南府尹张全义为魏王,兼河阳节度使。

 

在文臣之首的敬翔听闻显然是由萧砚授意的一应诏命后,唯一一个想法,便是蜀帝王建和楚王马殷在听见这一消息后,会不会后背发凉。

 

群臣自不会有什么意见,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位据说是李唐后裔的李星云,便是被晋王李克用进封为魏王,而今萧砚进封在大梁位高权重且对朝廷任劳任怨的张全义为魏王,不知是不是为了削减那李星云的风头。

 

不过也不重要了,郊祭事了,朱友贞眼巴巴的转过身来等待群臣拜贺,群臣却都只是把目光投向位列班次之首的萧砚,都只是捧着笏板一言不发。

 

萧砚默然少顷,抬步上前,兜鍪上的白羽盔缨在风中微微摇晃,只是叉手行礼,并不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有动作,敬翔、韩延徽等群臣才随之整齐而动,却没有资格不跪,起码萧砚着甲在身,还有不便跪下的说辞,他们便都尽数舞拜在地,山呼万岁。而周遭无数侍立的归德军甲士亦不跪地,只是拄着仪仗枪矛默然垂首。

 

朱友贞看着群臣前独立的萧砚,眼皮子一跳,却不敢发作什么,急忙让萧砚免礼。

 

而等萧砚重新直起身的时候,斯时斯刻,大梁已从开平四年改为了乾化元年,朱友贞为新帝,萧砚为人臣之首,天策上将。

 

此时,萧砚大权在握,然在这权柄之下,大梁仍是暗流涌动,大梁之外,天下亦仍是群雄并立,烽烟四起。

 

李克用陈兵在北,坐拥山河之险,并有袁天罡、李存勖、李嗣源等人相助,宛如黑云滚滚压顶。

 

南面诸侯,王建、马殷、杨渥、钱镠、高季兴……或臣或反,俱皆野心之辈,掩在那黑暗中对中原淌着涎水。

 

此列之外,尚有李茂贞不知所踪。而河北并有赵王兼成德节度使王榕、北平郡王兼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在梁晋间左右逢源,模糊不清。

 

萧砚虽已拥骁锐十万,却要孤身去抗这天下诸敌,去荡这汹汹乱世。

 

萧砚平静的立于圜丘阶前,虚眸望着天空,看着天际边的云层纷涌,看着日光正盛,映照万物。

 

他并无什么动作,甚至半点言语都没有,气度便已远非圜丘上的皇帝可比,无数虎贲悍将、谋臣政客,亦只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这位一路扶摇直上,踏着无数累累白骨至此的天策上将。

 

没有人知道这位还只是青年的天策上将在想什么,同样没人知道,在天下这道棋盘前,他的终局会如何,更没人知道,自己在这位天策上将的谋划中,属不属于那局中之人。

还是说,这天下,都早已入这棋局。

 

萧砚看着那有万丈光芒的灼日,突然挑起了笑意。

 

在这样的棋局前,他已经尽他所能,在那位大帅的手中争来了这属于自己的大势,虽势如累卵,虽仍然如斯险恶。但他终于可以将目光迈过那位大帅,着眼于这煌煌天下。

 

“奉二帝起驾。”

 

萧砚折身望着群臣,单手按剑,英姿勃发,只是戟指向西。

 

“兵发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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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以西,荥阳。

 

大军骑步并进,大道上烟尘弥漫,直如遮天蔽日之景。

 

此番虽携二帝西进,但因萧砚提前下令,所以一应仪仗都从简,虽朱友贞和朱温都还是乘坐马车,并布置了减震措施,但行军速度一快,坐车真不比骑马舒服到哪里去。

 

朱友贞尚好,起码胜在年轻,但朱温可就不一样了,这厮年过六旬,一年来又不断嗑服那所谓仙丹,毫不节制,身体早已被掏空,加上又被萧砚断了那令他上瘾的仙丹,在行军途中可谓痛苦的死去活来,不过朱温马车左右除了必要的几个宫人外,只有夜不收随行,对他的折腾乃至哀嚎都充耳不闻。

 

“真要颠死了。”

 

一辆比起皇帝车马还要宽敞一些的马车中,降臣揉着肩,一脸娇柔之色,但等了半晌,也没得到某人的搭理,便瞪了眼坐在案后皱眉阅览着奏报文书的萧砚,嘴撅的老高,不过魅人的眼珠子一转,却并未去打扰萧砚,而是横了下跪坐在萧砚案边的巴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