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麦田轮回
紫雾在麦穗尖凝结的刹那,李昭阳闻到了铁锈混着麦麸的气息。那团本该流动的雾霭突然化作琉璃质感的晶状体,七重叠影在棱镜中次第展开——每个时空的自己都在撕毁同一张婚书,宣纸裂开的纹路如蛛网蔓延,却在触碰到柳寒霜颈间的九转锁时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形态。最底层的影像里,锁芯是枚刻着朱雀纹的青铜环;中间那个时空,锁体缠绕着西域传来的鎏金藤蔓;而离他最近的这个“现在”,锁芯竟嵌着武则天曾佩戴的机械复眼,齿轮在瞳孔位置缓缓转动,映出他手中那封被撕成十七片的婚书残页。
崔文鸢的笑声混着麦秸断裂的脆响传来时,李昭阳正盯着第七个自己袖口的血渍出神。本该是温婉农妇模样的女子此刻像株被剥去苞叶的玉米,外层的麦穗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插满玻璃试管的苍白躯体。那些透明管子沿着脊柱呈扇形排列,每根都连接着脊椎间的金属接口,管中浸泡的并非血肉,而是拇指大小的木质水闸模型,齿轮与榫卯结构在淡黄色液体里清晰可见。“当年在洛水之畔,您对着五姓七望展示三季稻时,”她抬手拨弄胸前一根倾斜的试管,水闸模型的闸门突然自动开合,“可曾想过那些饱满稻穗里,每粒米都藏着能钻破血管的纳米傀儡虫?”
犁头劈开空气的声响盖过了试管晃动的轻响。李昭阳手中的农具并非凡铁,犁刃上还刻着贞观年间的屯田图,此刻正泛着冷光斩向崔文鸢腰间的试管丛。玻璃碎裂声连成一片,浅绿色的液体混着木屑状的零件流淌而下,在地面由浑天仪改造的基座上汇聚成漩涡。漩涡中心突然浮现出半透明的胚胎影像,蜷缩的小小躯体只有拳头大小,却在脖颈处戴着缩小版的九转锁,锁芯的机械复眼突然睁开,齿轮转动间咬住了从上方垂下的、缠绕着龙纹的脐带——那分明是武则天分娩时才会出现的胎盘系带。
突厥语的嘶吼毫无征兆地炸开。阿史那摩不知何时站在麦田边缘,狼首纹的皮甲下渗出鲜血,显然刚才的声波攻击是用尽全力。三百根试管同时爆裂,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成细密的水幕,当水珠坠落时,竟在地面拼出了《突厥秘史》缺失的最后几行文字。李昭阳的视线被其中几个朱笔圈住的字符钉住——始毕可汗的陪葬品清单里,赫然画着半截断指,指节处的屯田纹刺青与他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模一样。
“当年您割下断指换得突厥战马,”崔文鸢的声音在水幕中变得模糊,她的躯体正因为试管破裂而摇摇欲坠,那些水闸模型从伤口处滚落,在麦田里长成微型的水渠,“可曾想过这枚锁早就锁住了您每个时空的婚期?柳姑娘颈间的九转锁,本就是用武周皇室的脐带血混着您的断指血铸造而成。”她突然指着漩涡中的胚胎,复眼里闪过诡异的光,“现在您看到的,是第108次轮回的开始——每次您撕毁婚书,锁芯就会吞噬一段因果,这次轮到武则天的龙脉了。”
犁头“当啷”落地。李昭阳盯着胚胎手中逐渐变大的锁,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感业寺初见柳寒霜时,她颈间还没有这枚机械装置。那时她站在麦田里,说要帮他改良麦种,却在递过稻穗时指尖划过他的断指伤口。原来从那时起,纳米傀儡虫就顺着血液钻进了他的骨髓,而崔文鸢展示的水利模型,根本就是用他的血细胞培养出的生物机关——那些所谓的三季稻,不过是让五姓七望的族人吞下傀儡虫,从而被锁芯控制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