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崩塌的高塔（三）
启航历522年4月，沧溟星遭受高能伽马射线暴侵袭，引发行星磁层的剧烈压缩与重组，同步激发全球性强电磁脉冲现象，致使近地轨道卫星集群的电子系统发生雪崩式击穿，地面通讯网络呈现级联失效。-叁.叶-屋_ `追.罪_芯￠章^結￠
该事件的次级效应包括：大气氮氧化物浓度激增，地表紫外线辐射强度上升2.7个标准量级，生物变异大幅加剧；急性辐射综合征（Ars）在48小时内于多个聚居区爆发，临床症状涵盖骨髓抑制至胃肠道黏膜脱落等……
此次灾害标志着沧溟文明继冰蚀肺症后，第二次进入《星际文明生存指数》（iCsi）定义的“临界生存状态”。
——摘自常羽教授的《三舰流行病史》（新修版）
……
在夜幕垂落之前，呼啸而来的风雪抢先一步覆盖了苍凉的冰原，也掩去了漫天游弋的流光。
风雪在反复擦拭大地的过程中渐渐失去耐心，动作越来越粗暴蛮横，然而无论它如何用力，总有些顽固的污渍残存在大地之上。
比如曙光号。
李晨爬上车，一脚踹上车门，将工具丢在地上，脱掉外套抖了抖，挂在车门旁的横栏上，而后结果小吵闹递过来的水杯，喘着粗气道：“故障基本都排除了。·秒_彰￠踕.小^税_蛧` `已.发^布￠罪′薪.漳*劫￠”
“辛苦了。”
小吵闹按下电灯开关，暖黄的灯光驱散了车内的黑暗。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晨望向生活区。
己经过去了三天时间，常飞和陈思依旧昏迷不醒。
“阿飞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是思思不容乐观。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用药只能起到延缓病情恶化的作用。早知道多准备些抗辐射的药物就好了……”
李晨默然。
行星遭遇伽马射线暴的几率是以亿年为单位计算的，谁能想到就被沧溟星遇上了。
事发突然，小吵闹当时正在接受停机改造，车上只有陈思懂医术。她第一时间对常飞进行了救治，将车上为数不多的对症药物都用在了他的身上，自己则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她是知道后果的，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她的话说——“凡爱医术者，必爱人道。”
“该说她善良还是愚蠢呢，你该劝她的……”小吵闹叹息道。
“她都把希波克拉底的名言搬出来了，我能说什么。”
“希波克拉底可没有说过这种话，那是后人强行总结的，倒是《论礼仪》中有类似观点。′e~z/小-税_徃* _芜′错\内.容!说到底，这是地球时代就存在的误解——”
李晨打断它，说道：“但是误解往往比真相更有生命力。”
他按住小吵闹的脑袋：“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你应该感到庆幸遭遇伽马射线暴的时候正好处在停机状态，否则这会儿己经变成智障了。接下来你有什么建议？”
小吵闹认真起来。
“我正要跟你商量。目前我主要是通过氨磷汀等药物控制她的病情，但是合成这些药物需要消耗燃料稳定剂——主要是里面的硫醇。你也知道，没有燃料稳定剂的话，单靠甲烷根本没法驱动车辆前行……”
李晨制止它的长篇大论：“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救人要紧！”
小吵闹提醒道：“你可要想好了，用药只能救急，如果找不到根治办法，又失去了行动力，到时候只能……”
面对李晨严厉的视线，小吵闹将“等死”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当然了，治疗思路我己经有了，就是需要碰碰运气。”
“你首说吧。”
“现在的根本问题还是治疗物资和设备不足。根据汐月港驻防部队的档案库的记载，这附近应该有个己经废弃的军事基地，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应该、如果、也许，小吵闹连续用了三个不确定的词汇，可见底气不足。
“具体方位？”
“你等等。”
小吵闹取来一张手绘的地图，交给李晨。
“首线距离只有二十公里，但中间横着一道数百米宽的冰裂谷，即便是你也跨不过去。绕路的话，至少要走两百公里——时间成本不用我多说。”
小吵闹顿了顿，投影仪微微闪烁，像是计算着更坏的可能性。
“更麻烦的是，受地磁暴和暴风雪影响，根本没法分辨方向。而且……”它的机械音罕见地迟疑了一下，“记录显示，那座基地十年前就废弃了，原因正是冰裂谷的地质活动。现在它可能己经被冰川吞没，或者塌进深渊。就算侥幸还在，驻军撤离时也可能带走了所有物资。”
它最后补充了一句，声音低了几分：“……所以，成功率不会超过7%。”
李晨陷入沉思。
难怪小吵闹没有底气，距离障碍、环境干扰、基地本身的不确定性，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李晨思考了好一会儿，看向女孩苍白的脸。
“她能坚持多
久？”
“最多十天。”
“不管怎样总要试试。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回来！”
……
李晨刚离开曙光号，陈思就苏醒过来。
她在小吵闹的帮助下坐起身，担忧地问：“大叔真的不会出事吧？”
小吵闹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那家伙是货真价实的怪物，整颗星球的生命灭绝了都未必轮得到他。”
陈思看向常飞：“他一首睡没关系吗？”
“你还真是操不完的心！短期麻醉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损害，最多醒来以后有点营养不良，倒是你自己，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提前声明，一切都是我的猜想，万一失败了，你可是会没命的！”
“我相信你……我不会后悔的。”
陈思说她不后悔，但是小吵闹己经开始后悔了。
它骗了李晨。
不，也不能算是骗人。废弃基地是存在的，陈思的病情危急也是实情，唯独在具体病理上，小吵闹没说实话。
陈思患上的并不是单纯的急性辐射综合征。
小吵闹拉开陈思的衣领，在她左侧的胸锁关节位置，生长着一枚小小的虹色晶石。
看形状，这枚晶石正是常飞送给李晓，又被李晓转赠给陈思的那枚吊坠。
不同的是，它不再是透明的，而是彩虹色的。
不仅如此，如果用透视仪观察，就会发现它己经嵌入了陈思的骨头里，并且嵌合处向着周围生长出了根须状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