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拔舌......(第3页)
然而……
是夜,死亡正在不知名的角落,阴暗发酵。
……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范意就被外面的吵嚷声闹醒。
似乎有人在尖叫,含混着在喊什么,又起了纷闹。
范意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气还没消:“外边吵什么呢。”
他尽量控制着脾气,没发。
林寄雪醒得早些,此刻靠坐在窗台上,淡淡往外面瞥了眼:“有人死了,好几个。”
他说得如此笃定,跟亲眼见到似的。
张慕川刚睁眼就听到这句话,瞬间被吓清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
林寄雪淡淡地:“大惊小怪。”
“早跟你说了会死人,从电影院那条小路到度假村门口,也该见过诡物了吧,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很少话里带刺,多数时候顶着那张做作的笑脸,也不知今早吃错了什么药,脾气冲得莫名其妙。
张慕川找不到话来反驳,闭上了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别说他。”
范意披着衣服走过来,眉眼间还带着初醒时的困倦,替张慕川讲了两句:“要说也轮不到你来。”
林寄雪“嗯嗯”了两声。
“是是是,我是外人,比不过你们一伙的。”
范意:“你知道就好。”
林寄雪撇撇嘴,又恢复了往常怠惰的表情,阴阳怪气道:“好嘛,你们说的都对,这样,我先去底下瞅瞅,免得碍眼。”
说完,灵巧地从窗边往下一跳。
张慕川:“卧槽!”
他踹了被子,急急忙忙趴到窗边看:“这里是三楼啊?!”
林寄雪就,这么跳下去了?
白粥慢悠悠地走过来:“都说了,你别管他。”
他说:“与其担心云见雪,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云见雪在通灵者论坛是能排上号的危险人物,这么容易出事的话,大家都别干了。”
这件事换做之前,白粥可能还会避讳一下。
但他昨天被林寄雪锁住后,就跟张慕川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好瞒着了。
果不其然,等白粥走到窗边的时候,就能看到林寄雪已经稳稳落到了一楼草坪上,冲他们摆摆手。
范意没往楼下看,他靠在旁边,细听了一会。
范意分辨出喧闹传来的方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
“都收拾下,我们也到一楼看看,声音是从那边过来的。”
张慕川:“……要跳下去吗?会摔死吧?”
范意:……?
他搞不懂张慕川的脑回路:“你有病啊?”
放着好好的楼梯不走,跟神经病学什么跳楼。
*
死亡发生在旅店一楼的西侧大堂里。
被这场动静闹醒的人不少,范意到的时候,附近已经围了一圈人。
在吵,在闹,在叫。
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异味,血液、熏香与呕吐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范意觉得难受,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进。
白粥见范意忽然停下:“你怎么了?不舒服?”
是很不舒服。
范意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
他一手搭住白粥,一手搭住张慕川,语气僵硬道:“交给你俩一个艰巨的任务。”
反正,查看情况这种事,别人也不是不能代劳。
白粥:“……?”
范意张了张嘴。
可他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让白粥和张慕川替他做调查这样的话。
他不能,也不应该交给别人。
就因为他害怕看见别人残忍的死相,至今未能习惯。
范意也不想习惯。
他停顿了两秒,咬咬唇,还是收回那句到了嘴边的话,自我调节道:“算了……”
“你们两个在这待着,别动,等我回来。”
吩咐完,范意就走上前去。
周遭都在窃窃私语,不外乎感叹死者的模样凄惨,也有其他人还在往这边赶,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更有甚者看清后直接吐了出来,被同伴拍着后背带走。
倒没人哭哭啼啼,实在难得。
范意先是遥遥看了一眼,默数过去。
十个。
有十个人被吊在半空中。
血液润饱了衣衫,留下大片红褐色的痕迹,地上的血早已干涸,想必死去有一段时间。
他们的脖颈上缠了绳索,排成一排,悬挂在一楼的房梁上。
这些人脸上也全是血,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安详,显然被特意打理过。
没人肯上前把他们放下来,任尸体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范意看了一眼就有点受不了。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按照自己的经验往前挤了挤,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尸体的脚尖冲着人群。
范意的目光闪了闪,四下看了一圈,在人群的最边缘找到了林寄雪。
林寄雪也看见了他,朝这边走过来。
他又戴上了口罩和兜帽,两人很快就碰到一块。也不知过了一夜,这人的烧退了没。
“怎么样?”林寄雪问他,“有发现吗?”
范意才不吃亏:“你先说说你的。”
林寄雪晃脑袋:“前边几个人挡着,得把尸体弄下来才能确认。”
没人轻举妄动,这个时候他们贸然上前,就相当于做那个显眼包。
范意不觉得林寄雪是会在乎这些的人:“合作一下,去把尸体放到地上?”
就这么吊在人前,对死者也不尊重。
林寄雪果断拒绝:“我不想去,脏。”
范意劝:“现在不弄下来,旅店的工作人员很快会得到风声,到时候经了他们的手,很可能就没机会了。”
林寄雪直接放弃:“那就不看了。”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旁人:“我们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死因呢?”
林寄雪掰手指:“这些被吊在上面的人,违反了什么规则,要遭受这样的惩罚呢?他们有同伴吗?为什么不来认领呢?为什么不来说明死者生前做过什么呢?”
“为什么不哭,只害怕,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呢?”
“说明对他们而言,这些死者根本不重要呀。”
莫名其妙被灌输了一大堆消极思想的范意:?
关他什么事?
范意抽抽嘴角,你们一个个别是特意过来搞我的吧?
眼下林寄雪靠不住,范意只好挽袖子亲自上阵。周围的味道实在难闻,恶心得他想吐。
不舒服的时候,范意的神色总是很冷,无端令人冒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错觉来。
范意往前凑,说:“你们让让。”
他们都在等待着有人当一只肯接近尸体的出头鸟,此刻见范意要上前去,赶忙往边上避了避。
尸体的脚底就有凳子。
范意按捺着浑身的不适,众目睽睽之下,把沾了血的凳子扶起来,正好能碰到尸体的脚底。
他往边上挪了点,站上去,将其中一具尸体解下来。
方才远观看不清楚,现在死者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就在面前,能检查的东西也清晰起来。
脚尖冲人,明显是出现尸僵后才被悬于梁上,脖颈处没有缢沟,大抵刚挂上去不久便被发现。范意把已经僵硬的死者放在地上,垂眸望向对方满面的血迹。
既然有功夫替人阖上双目,化出安详的表情,又为何不擦去这些血迹。
是来不及,还是……
他这么想着,不顾脏污,轻轻撬开了尸体脸上血迹最多的位置——嘴。
范意瞳孔微缩。
他们的口腔当中没有任何异物,只有大片干涸的血块,牙齿被全部染红——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片,舌头被连根拔起,不翼而飞。
拔舌……
范意迅速去把第二具尸体也放下来,按照同样的方法检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第二个人的舌头同样不知所终。
见范意完好无损地解下两具尸体,又或者是被他沉着的表现欺骗,其他人旁观一阵后,终于也有了动作,零零散散地上前帮忙。
范意给他们让了位置。
很快,十具尸体便齐齐整整地排列在地上,死者叠放在一起,面容祥和,有种诡异的安宁感。
嘴巴被人撬开。
他们无一例外,全部被活生生拔去了舌头。
死前或许还挣扎过,衣服被割破,浑身上下布满细碎的伤。
这些伤痕不像是刀具所为。
已经有人看出了这些人的真正死因:“好残忍……”
不仅仅是被拔去舌头。
死后,尸体还要在大堂里悬挂示众。
“这就残忍了?你是新人吧?”人多起来,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
“这还不残忍吗?他们很可能是硬生生痛死的啊!”出声的人反驳。
又吵起来了。
范意觉得头疼,没完没了了还。
“犯不着同情,说不准以后你们比他们死得更惨。”
“你!说话放尊重点!”
越来越多的人大着胆子上前,范意被吵得心烦,反正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便不动声色地往边上退去。
当务之急,是弄清这些人的死因。
他们做了什么,又因何而死?
范意作为第一个上来搬弄尸体的人,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哪怕他溜得毫无声息,还是立马有人发现了他的动作。
他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范意条件反射,一把拧过身后人的胳膊,压着肩膀就要往地上摔。
却在看清来者的面孔后堪堪止住。
他刚碰过尸体,手上沾到的污秽还没来得及清洗。
李颂话音发颤:“你……嘶……”
范意扭他的时候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差点没给他拧脱臼。
范意撒了手,把人扶稳,才皱着眉问:“你找我?”
李颂脸色惨白,点点头。
他替范意挡了挡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小声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
“能单独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