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小羊毛

五〇四 难平风烟(第2页)


 “你不用对此不依不饶——如果你定要装作看不出来,我也不想与你多辩。”三十皱起眉头,走开几步,回身,“你等这具尸体来,总不是为了硬将这事栽在‘食月’头上。”


 沈凤鸣只能沉默,静了一会儿,方将手套摘了下来。


 “匕首。”他右手微动,袖中隐刃便出现在他掌心。“凶器应该就是差不多这样长短的匕首,那凶手紧贴在万夕阳的身后,将利刃从他后腰刺入,这一刀伤血脉,破脏腑,故而无救。”


 他瞥了一眼两人,忽身形掠动,只一个换步便已到了程方愈身后。即使冬衣不薄,程方愈还是清楚觉到了腰后锋尖之寒,下意识一个急闪,那利刃被他滑步带起,在外袍上割出一道小口。


 “你干什么?”他瞬时已掠走数步之距,周身紧绷。


 “没错……就该是这么近。”沈凤鸣只道,“匕是近身之器,要像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又准又狠,一刀致命。可——就像你被我突然靠近必会立时警醒躲开——万夕阳既非泛泛,又在本就随时准备迎敌的情境之中,提防更甚,我想不到有哪个敌人能如此从容对他刺出这一匕,从容到,伤口这么干净,一点躲闪都看不到。”


 “干净?”程方愈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不了解匕首。”沈凤鸣道,“但我了解。即使这凶手——多半是为了保证他必死,得手之后,将匕首就着创口狠狠搅动过,也只是留下了更多的痕迹,却掩盖不住最初的出手。”


 “所以?”程方愈面露不耐,显然仍因他适才的突袭略感不快。


 “是他认识的人。”沈凤鸣道,“在那种情境下,甚至应该是他很信任的人。‘敌人’或是‘一般人’,都是不可能有这种机会的。”


 三十轻轻哼了一声:“看来我可以走了。”


 “但这事与你们也不是毫无关系。”沈凤鸣看向他,“如果不是腿上受伤,即使突遭信友偷袭,他不至于躲闪起来毫不灵便。就算不曾躲闪得了,腰上中刀有极大可能不是立死,他或还能拖住凶手,甚至跑出巷子,无论是为了求助,还是为了——说出凶手的名字。”


 三十并无表情。“那你想我怎么样。”


 “不想你怎么样。”沈凤鸣将铁蒺藜掷向他,“只想你回去告诉十五,叫他记得——他终究欠夏家庄一条命。”


 三十抄过,似欲说句什么,可想了一想,还是默默走向了南窗。话至此时,他想自己是真的可以走了。不过推动窗棂时,他终是停了一停。


 “找到凶手了,送个信到建康城外栖雪堰。”


 他没有等沈凤鸣再说什么。即便失觉的手臂让他感到稍许失衡,他依然轻盈将自己投出窗口,如一只灰雁消失在灰暗的初雪里。


 “他什么意思?”程方愈皱眉,“你真确信这事与他们无关?”


 沈凤鸣闭上南窗,一点冷风很快被隔绝于外。“十五并不擅长匕首。”


 “可你也说,或许有别的埋伏。”


 沈凤鸣忽然冷笑了声,回过头来,定定看着程方愈:“你知不知道,‘食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看起来是东水盟的隶下。”


 “你又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行事?”


 “当是心狠手辣之辈。”


 “所以于他们而言,一条性命根本算不了什么——做了就是做了,根本不必否认。”


 程方愈叹了一口。“我并非认为——定是他们所为。我只不过不想错放过一个凶手。”


 他的语气令沈凤鸣似有所觉。“你是不是已有怀疑之人?”


 “你呢?”程方愈反问,“你难道没有怀疑之人?”


 “先说说你的人带了什么消息来吧。”沈凤鸣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