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自欺欺人

    “欸!在里面。”
 




    覃乔叫住那个折返回来的男人。
 




    男人一头棕黄色卷毛,正是上次在陈嘉树店里和她撞到一起的人。
 




    覃乔侧身让开,男人直奔病床,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
 




    “嘉树,你没事吧?你他妈吓死老子了!”
 




    覃乔看出这个男人和陈嘉树感情很好,不然也不会直奔里面。
 




    但,陈嘉树这个人,八成没对这个朋友说过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没事。”他平静地说。
 




    果不其然。
 




    既然有人来陪他了,覃乔也就不待在这里碍着某人的眼了,她转身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张爽一屁股坐在床边,瞅着陈嘉树这张苍白的脸,“没事?脸白得跟纸似的。”他习惯性地往裤兜里摸烟,指尖先碰到了钱包,动作一顿,干脆掏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往陈嘉树面前一递,“先拿着,里头有五万多,应个急。”
 




    张爽在4s店上班,靠着能说会道的嘴巴月月拿销冠。虽说赚得不少,但开销也大,想必这五万是他的全部积蓄。
 




    陈嘉树垂下眼睑,盯着这张卡,好半晌才道,“不用。”
 




    “你兜里几个子儿,我还不清楚,跟我在这儿装什么?”
 




    张爽捏着银行卡往陈嘉树手里硬塞,结果某人一撤手,卡掉在了被面上。
 




    他重新拿起卡,用它敲一下床头柜,以表示不满,“陈嘉树跟我玩“客气”这一套是吧?三月前,你怎么说的,“将来我发达了带你飞”怎么,现在连兄弟这点钱都嫌弃?”
 




    陈嘉树扯了扯嘴角,像是一个笑,但笑意很快在眼底散了,“我现在这样子,还谈什么发达?”
 




    张爽直率道,“得了吧,你陈嘉树是什么人?这点事儿能难倒你?再说了,店没了可以再开,人没事就行。你这脑子,随便搞点啥都能翻身。”
 




    陈嘉树表情一僵。他和张爽小学初中同学,说是十多年交情,但实际交情不算深。张爽为人好呼朋唤友,经常去ktv、酒吧,而他因为夜盲,从没应过他的约。
 




    这些年常常都是张爽主动来找他闲拉胡扯。想不到,出了这件事,第一个借给他钱的会是张爽。
 




    陈嘉树正视他的眼睛,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但在张爽看来,陈嘉树说这句话时,嘴巴像黏了胶水,每个字都黏黏巴巴的。
 




    张爽,“你尽管说。”
 




    “我……我眼睛.....”陈嘉树支吾半天,内心似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连嘴唇都在哆嗦。
 




    张爽直接打断了他,“怎么了,夜盲症加重了?”能让陈嘉树拔不开口的只能是这事。
 




    陈嘉树呼吸凝滞,心脏都跟着一“咯噔,“你......怎么知道?”
 




    其实,问出这句话时,他心下已有答案。覃乔第二次见面就发现的事,张爽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到底,不过是由着他自欺欺人,一直没点破罢了。
 




    张爽将银行卡抛起来,落回掌心后漫不经心地道,“我们十多年朋友,你眼睛怎么了,我能看不出来?”
 




    陈嘉树敛眉沉眸,“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被他一问,张爽认真回忆了一下,“你这问的,我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好像是三年前.......那晚我失恋,抱着电线杆哭成狗,打电话让你过来接我,结果你小子比我这个醉汉还迷糊,差点把我带绿化带里去。”说着说着把自己给逗乐了,“我特么还以为你也偷偷喝了!后来才想明白,你小子是夜盲症吧?大半夜的非要走路来接我,叫个车能死啊?。”
 




    陈嘉树唇角抿出一丝苦笑,“我以为我藏得挺好的。”
 




    “藏个屁啊。”张爽爆粗口,“那晚零下十几度,不是你来找我,把我扶回去,我早冻死上新闻了”说着声音低了下来,“.......那条破路连个路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