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信念之阶(第2页)
重。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柄在血海之上的不断挥斩的重剑意味着什么。
哨兵的力量从来都是用杀戮与欲望铸就的,而裴景的图景己完全被血海浸透,理智己在慢慢褪去。
“再进一步……难如登天。”雨杀不自觉地攥紧扶手,由能量构筑的结构在他掌中扭曲变形。
“不对,”斩皱眉说,“过往的测试记录说,向导和哨兵会同时陷入幻境,为什么秦昭阁下没有?”
没有人回答。
两百多年来,走上问神阶的向哨并不多,这方面的信息记录匮乏地可怜。没有办法认定仅有的那些只言片语就是通常的反应或是“正确”的流程。
老石坐在申洺旁边,胡子拉碴的脸上,一双银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秦昭。
而他对面的大荒落,亦是凝神注视着向导。
事实上,每个哨兵和向导都在注视秦昭。因为对比裴景浩大的精神图景,秦昭的毫无反应,太过奇怪了。
秦昭踏上幽蓝台阶的刹那,世界骤然寂静。
没有幻象丛生,没有心魔低语,甚至连裴景都消失了。唯有脚下台阶如镜,清晰映出她的倒影:前世的恣意荒唐,今生的锐意锋芒,都在此刻交汇……
有太多叩问者,嘶吼理想,忏悔畏惧,野望反噬,却少有这样的平静。
还是同样的场景,她通过竖瞳,重新看过自己的一生——
她微微低头,看向内心深处浮动的光影:
那里有父亲走进盛会时的身影;有母亲决策时坚定的眼神;有太爷爷枯瘦的手轻拍脑门时的话语“昭昭,看路要看三十年”。
她轻快一笑。
“我即信念。”
瞬间,那些窥探她的法则之力,此刻竟如溪流归海,自然汇入她的精神图景。
神阶顶端的巨瞳出现微不可见的凝滞。
它看见这个人类女子的灵魂深处,没有豪言壮语铸就的丰碑,没有痛苦挣扎刻下的沟壑,只有一片澄明如镜的湖。湖底沉着两世为人的重量,湖面却映着漫天星河和山川明月。
竟是如此澄澈的信念,纯粹坚定,却不是未经世事、苍白脆弱的干净,而是——
历经千般淬炼后沉淀出的通透和清明。
无需再探。
那女子立于虚空,无需凭靠力量,本身便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存在感”。仿佛她站在哪里,哪里的时空便无法掩饰其存在。
她只是站在那里——不需要证明什么,不需要对抗什么。
而此时,外界的观者终于看到了秦昭的图景。
更准确地说,那不能称作图景,只能是一片方圆百米的湖。不说和裴景的滔天血海相比,就是和寻常A+级向导的精神海比,都小的过分。
“怎么回事?秦昭阁下不是觉醒了领域吗?为何精神海如此狭小?”
“不知道啊,不该如此,我的都比她大。”
窃窃私语很快就在人潮中泛滥。
当某个声音说:“不会是假的吧?”
这个声音很快成为潮流中的狂风,煽动了一片又一片巨浪。
无论哪个世界,人类,都是擅长造神,更痴迷毁神的物种。
但十名初选纹丝未动,主礼台也无人反应,他们只是盯着虚空,面色凝重。
首到——
所有人的瞳孔在同一瞬间剧烈收缩!
那是目睹常理崩塌时的本能反应。
斩和狼斐“刷”地站起,他们临近的章鱼和人鱼候选同时低呼,老石的呼吸骤然停滞,申洺也勃然变色。就连大荒落,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
虚空之中,秦昭那看似“狭小”的精神领域,正在发生某种超越认知的质变……
而与此同时的幻境中,秦昭忽然“听”见了裴景的诘问:
“杀又如何?!我之所杀为海域,为荣光,错了吗?!我错了吗?!”
本该隔绝的幻境壁垒,在她一念之间消融。平静如镜的湖面,清晰映照出裴景血海滔天的世界。
秦昭的心境始终澄明。即便面对无尽血海,她的目光依然透彻。她看见了裴景的坚定,也看见了他的傲慢。纵使被神阶一次次否定,纵使己经开始质疑自己的杀伐和谋算,但他仍毫不犹豫地挥剑。
可他只是挥剑,仿若那己经成为了那具躯体存在的唯一意义。
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在那双坚定的眼眸中,秦昭却看到了他的动摇。
他的信念,正在逐渐瓦解。
她的视线突然抽离,在遥远的高空,她俯视着哨兵永无止境的剑影与杀戮,她没有看到裴景的路。
他只是执着地、坚定地挥剑,在任何地方,对任何抵抗他的人。
他只是谋划、反击,以海域荣光、以自身最强为目标。
可那目标太单薄了,
单薄得撑不起他染血的剑,
单薄得托不住他沉沦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