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琉璃碎,百年锚
2013年的那个午后,阳光以一种近乎奢侈的姿态泼洒进云深居的正厅。空气中浮动着古檀木与智能空气净化器调和出的奇特香气,檐角的风铃在穿堂风中轻颤,发出的却不是传统的金属脆响,而是经过声波频率调制的、类似某种远古鸟类的啼鸣——那是云深居主人叶云天特意设置的声学结界,用以屏蔽外界的杂音,也过滤掉时间本身的喧嚣。
叶云天坐在临窗的「织光」软榻上,指尖划过悬浮在半空的全息屏,查阅着关于「明心城能源循环系统」的最新监测数据。他的面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的光阴,足以让最古老的量子钟都自惭形秽。作为这个以「正义感」为基石构筑的国度里屈指可数的长生者,他早已习惯了在科技与传统的夹缝中,用近乎永恒的耐心观察着时代的流转。
他的妻子林月瞳,一位拥有能量感知天赋的变种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凝露」茶台前,指尖轻触着一套由记忆金属与千年古陶融合制成的茶具。她微阖着眼,感知着茶汤中水分子的振动频率,那是她独特的品茶方式,亦是她与这个世界能量场沟通的途径。
厅内最活跃的存在,是一对刚满六岁的双胞胎——叶阳阳与叶月月。阳阳继承了父亲对世界的好奇,此刻正追逐着一只被光学诱饵吸引来的、色彩斑斓的机械蝴蝶,银铃般的笑声在厅内回荡。月月则更像母亲,恬静地坐在地毯上,用一支能在空气中绘制立体光影的「绘梦笔」,勾勒着她想象中的世界。
一切都如同云深居庭院里那架精准运行的「光阴仪」,在规律与和谐中流淌。直到那声清脆的、仿佛撕裂时空的破碎声响起。
「哐当——」
阳阳追逐蝴蝶的脚步猛地撞向了厅中央那张「承露」古案。案上,那只叶家祖传了十世的琉璃花瓶,在午后的阳光中本如同一团凝固的彩虹,此刻却化作无数道流光溢彩的碎片,簌簌坠落。其中一块边缘异常锋利的碎片,在触地的刹那,竟迸发出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幽蓝微光。
那微光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地面上方撕裂开一道扭曲的、不断旋转的空间涟漪。涟漪不大,恰好能容纳一个六岁孩童的身形,里面翻涌着难以名状的色彩与光影,仿佛连接着某个不属于这个维度的世界。
「阳阳!别动!」叶云天和林月瞳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弹出。
但孩童的好奇心是无法被理智束缚的。阳阳瞪大了那双与叶云天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那道奇异的裂隙,脸上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未经世事雕琢的好奇。他甚至伸出小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裂隙边缘的空气——那空气传来一种冰凉而粘稠的触感,如同触摸到时间本身的肌理。
下一秒,在叶云天指尖距离儿子仅有半米的瞬间,阳阳迈着蹒跚的小短腿,咯咯笑着,一头扎进了那片扭曲的光影之中。
「阳阳!」林月瞳的声音带着变种人特有的能量波动,震得空气中的浮尘都微微一颤。
但裂隙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在阳阳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瞬间收缩、闭合,只留下地面上冰冷的琉璃碎片,以及父母脸上瞬间凝固的、如同被时间冻结的惊愕。
空气仿佛凝固了。风铃的啼鸣不知何时停止了,全息屏上的能源数据还在跳动,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叶云天缓缓蹲下身,拾起一块尚带着余温的碎片,碎片边缘的幽蓝微光早已熄灭,只剩下普通琉璃的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