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错梦红尘散人

第120章 风云际会,破局之机

暮春的风裹挟着砂砾,如无数细小的箭矢,无情地拍打着紫彦城斑驳的城墙。白景鸿站在城楼上,望着城中的景象,心中满是忧虑。为了筹集军资,他已经奔波了许久,却一次次被人作梗,如今这已经是第七次了,距离军资交付只剩一个多月,可进展依旧寥寥无几。

 更让他头疼的是,传来消息,东锦城遭遇天灾,火势凶猛难以控制。东锦城作为紫彦国的粮食重地,这场大火让本就紧张的粮食供应雪上加霜。不仅如此,东锦城一直承担着为紫彦城输送大量税收以支持军队开支的重任,如今受灾严重,税收断绝,军资筹集更是难上加难。

 “大人,这次苏晟翼他们又以各种借口拖延拨款,还暗中指使一些富商拒绝出资,咱们该怎么办?”副将陈远满脸焦急地说道。

 白景鸿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们这般肆无忌惮,无非是想看着我们在军资问题上出岔子,好借机打压。可无论如何,军资必须按时筹集,否则前线将士们如何御敌!”他的声音中带着疲惫,却又透着坚定。

 与此同时,凤城却涌动着截然不同的暗流。宁王的私矿深处,火把将岩壁照得通红,矿工们赤着上身搬运黑亮的煤块,铁链与矿石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矿洞深处传来痛苦的呻吟,管事挥起皮鞭抽打偷懒的矿工,鲜血溅在煤堆上,转眼就被黑色吞噬。

 “都给我加快速度!”管事一脚踹倒一个瘦弱的少年,“这批煤今晚就要运到郑郡王的船上。”

 郑郡王的船队停靠在港口,甲板上的水手们小心翼翼搬运着南洋运来的香料箱。突然,一声脆响打破寂静,一名水手失手摔碎木箱,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铜火铳。管事脸色骤变,寒光一闪,水手的喉咙涌出鲜血,尸体被迅速抛入海中,只在水面留下一圈暗红的涟漪。

 李家绸缎庄与赵家米行隔街对峙,两家掌柜在醉仙楼雅间密会。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赵家掌柜突然掀翻茶盏:“李家的人往我粮库里投毒,当我是死人?!”

 “赵兄这是血口喷人!”李掌柜也拍案而起。话音未落,窗外飞进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李家掌柜的耳际钉入木柱。两人脸色大变,同时抽出腰间短刃,却见门外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两位何必伤了和气?”郑郡王的师爷摇着折扇缓步而入,袖口绣着的金线蟒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现在可不是内斗的时候。”师爷慢条斯理地说,“苏丞相和孙丞相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白相国倒下,到时候……”他故意停顿,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整个凤城的财富,可就任由各位瓜分了。不过,要是两位执意内耗,怕是连汤都喝不上啊。”

 赵家掌柜眉头紧皱,沉声道:“那依师爷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师爷轻摇折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很简单,暂时放下恩怨,联手封锁通往紫彦城的官道。没了粮草支援,白景鸿撑不了多久。等他一倒,各位再慢慢清算旧账也不迟。”

 李掌柜眼神闪烁,思索片刻后,咬牙道:“好,就依师爷所言。但丑话说在前头,等事情结束,赵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赵家掌柜冷哼一声:“哼,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再说!”

 相国府的夜色如泼墨般浓稠,更鼓声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墨泯身着一袭玄色夜行衣,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相国府的暗影里。他避开巡逻的侍卫,灵巧地翻过院墙,踏着青瓦无声前行,最终停在白诗言闺房的雕花窗前。窗棂透出昏黄的烛火,将少女的剪影温柔地勾勒在纱帘上。

 屋内,白诗言正抱着雪球坐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它蓬松的毛发。雪球慵懒地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墨泯抬手叩响窗棂,三声短,两声长。屋内突然传来瓷器坠地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白诗言连雪球都顾不上放下,便朝窗边奔来,怀中的雪球被颠得“喵呜”一声抗议。

 “墨泯,你终于来了!”白诗言打开窗户,眼中闪烁着惊喜与担忧的泪花。她将雪球往榻上一放,纵身扑进墨泯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害怕……苏晟翼和孙鹤鸣他们太过分了,爹爹快撑不住了。”

 墨泯心疼地搂住她颤抖的肩膀,这才发现她的寝衣已被冷汗浸透。少女身上淡雅的香气混着泪水的咸涩,萦绕在鼻尖。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诗言抬起头,双眼红肿得如同熟透的桃子,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墨泯,今日爹爹回府,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憔悴。问了许久,才知苏晟翼和孙鹤鸣那两个奸臣,不仅驳回了所有物资调拨令,让前线的将士们面临断粮的危机,还派人在城中强征存粮。百姓们本就生活困苦,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好多人都在挨饿!”

 她微微哽咽,深吸一口气后接着说:“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诬陷父亲私吞军资。爹爹一心为了国家和百姓,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可现在,朝中弹劾爹爹的奏折已经堆成了山。爹爹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把自己的心血和付出都一一说明,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可他们却根本不听,还以‘扰乱朝纲’为由弹劾爹爹。那些曾经和爹爹称兄道弟的同僚们,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都对爹爹避之不及,生怕被牵连。爹爹现在孤立无援,我真的好害怕……”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墨泯瞳孔骤缩,一股怒火腾地升起。她抱紧白诗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她的衣料,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蹭过来的雪球的脑袋。雪球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大了:“这群奸贼!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伯父现在怎么样?身体吃得消吗?”

 “爹爹已经四五天没合眼了,最近几日他还风寒了,却还在四处奔走……”白诗言哽咽着,“墨泯,我好怕失去爹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墨泯扳过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诗言,你我早已是一体,放心,我不会让伯父有事。他们这般颠倒黑白,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明日我便去暗中调查,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你别太担心,先照顾好自己,伯父吉人自有天相。”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猫草,雪球好奇地凑过来,用鼻尖嗅了嗅,“我明日便去安排人,让他们筹备物资,尽快交于伯父手里。”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脸色骤变,墨泯下意识将白诗言护在身后,右手已握住腰间匕首。白诗言却一把拉住他,指向床榻边的暗格,压低声音道:“快躲进去!别被发现了!”

 暗格狭小逼仄,墨泯刚蜷缩进去,白诗言便将一本厚厚的账本盖在入口处。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被猛地推开,丫鬟小翠举着灯笼闯了进来:“小姐!刚刚前院有异动,老爷让奴婢来看看您是否安好。是不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了?”

 白诗言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我……我没事,许是野猫翻墙罢了。你别自己吓自己。”她弯腰抱起在脚边打转的雪球,指尖紧张地揪着它的软毛,“这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别让老爷担心。”

 小翠狐疑地扫视屋内一圈,目光在床榻处停留片刻,最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白诗言关好门,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墨泯急忙从暗格中钻出,将她稳稳扶住。雪球也跟着凑过来,用脑袋轻轻顶了顶白诗言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诗言,这倒是我第一次这么躲着。”墨泯伸手又挠了挠雪球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得直打滚。

 白诗言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将头靠在墨泯肩头:“往后怕是还有更多险处要躲。苏晟翼和孙鹤鸣步步紧逼,爹爹在朝堂上孤立无援,我真怕他们会做出更过分的事。”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忧虑,“前日,爹爹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却被他们以‘扰乱朝纲’为由,弹劾了一番。现在朝中人心惶惶,没人敢站出来为爹爹说话。”

 墨泯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想象着白相国在朝堂上受辱的模样,胸中的怒火再次翻涌。她摩挲着白诗言的发丝,轻声道:“他们这般颠倒黑白,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明日我便去暗中调查,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