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春浮游飞絮

第44章(第3页)

 

“檀木打磨出来的,光是买下木料,就花了我一年的俸银。”

 

裴戍抿唇道:“从选料到雕刻再到打磨,每一步都都是我亲自完成,不比外面的差。”

 

“我听闻每个郎君若是遇上喜欢的女子就会送出自己的定情信物,大多都是些传家宝,我孤身一人一穷二白,也没什么传家宝,只好用这个,你别嫌弃。”

 

宋初姀眸子一酸,说不出话来。

 

裴戍继续道:“手镯上的山是东都的邙山,春天时景色独好,冬日时山上有梅花盛开,你不是喜欢梅花吗,应该会喜欢那里,就是不知受不受得了那里的严寒。”

 

“宋翘翘,他们这么为难你,你要不要随我去东都看看?”

 

“东都?”

 

宋初姀喃喃道:“好远...”

 

“确实很远。”裴戍点头,认真道:“你要是喜欢建康,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一定带你风风光光回建康。”

 

南夏行将就木,三年时间,已经足够了。

 

“既然要嫁人,那不如嫁给我。你要的,我以后全都给你。你不喜欢与旁人分享郎君,我以后绝不碰别的小娘子。”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抓在她手腕处的手微微用力。

 

宋初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泪意压下,起身亲了亲他。

 

少女沁香扑了满怀,裴戍扶着她细腰,静静等她回话。

 

“我要走了。”她声音很轻,看着手上的木镯道:“这个我很喜欢,但你要是不想留给我,也可以拿去给别的小娘子。”

 

她说着,伸手去撸镯子。

 

裴戍脸色难看地按住她:“你不愿意?”

 

宋初姀低声道:“我是宋家的女郎,若是走了,宋家就会颜面扫地......”

 

这里有她的爹爹阿母,有她的兄长朋友,她不能不明不白地跟他去东都。

 

裴戍不语,见她又要拽镯子,哑声道:“本就是送给你的,不会送给别的小娘子。”

 

宋初姀动作一顿。

 

“以后也不会和别的小娘子成亲生子,只和宋翘翘成亲生子。”

 

裴戍捏着她下巴亲了亲,压下心中不甘:“你要嫁崔忱是不是?”

 

“那就嫁吧,我会把你抢回来。”

 

她不知道他说的抢是什么意思,垂眸遮掩泪光,讷讷道:“没必要的......”

 

九华巷百年世家,不是他能说抢就抢的。

 

裴戍:“你不信我?”

 

宋初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低声道:“好好活着就好。”

 

好好活着就好。

 

这是阿母常念在嘴边的话,她如今说给裴戍。

 

裴戍指腹按在她眼尾:“我向来不惧生死,你要嫁就嫁,把心留给我,日后,我连人带心一起抢回来。”

 

月光黯淡,宋初姀必须要走了,只是刚刚迈进街巷,她便忍不住回头。

 

“宋翘翘。”

 

裴戍立在月光下,见她回头,沉声道:“你若是反悔了,就去城南施粥棚寻我,我带你去东都。”

 

宋初姀没回答,裹紧身上斗篷,越走越远。

 

周遭安静,宋初姀下意识摸上手腕处的木镯,拐过巷角,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英姿飒爽的小将军。

 

“宋翘翘,你时常跑去城门,就是去找他?”

 

谢琼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的红唇,低叹道:“我今日巡城看到一个戴面纱的女子很像你,就一路跟到了这里。”

 

她摸了摸她鬓发,没有继续说下去,牵着她的手往九华巷走。

 

谢琼:“若是旁人问起,就说今日你与我在一起。”

 

宋初姀看着她背影,有些想哭,小声说:“我很喜欢他,就像兄长喜欢你一样喜欢。”

 

牵着她的人脚步一顿,回头去看她。

 

谁都知道,宋桓与谢琼是九华巷里最般配的人,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等谢琼过了孝期就会成婚的。

 

“明日他会去城南粥棚等我,你能不能帮我告诉他,就说夜深露重,让他早些回去。”

 

如今正是寒冬,他一个人呆在那里,怎么受得了啊.....

 

——

 

宋初姀舌尖舔到了淡腥味的血,轻轻一碰,唇上的伤口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没力气起身,只能瘫软在男人怀里急促呼吸,思绪一直停留在光华二年的冬夜。

 

也不知是不是殿内暖炉烧得太久了,宋初姀身上出了一层细细薄汗,只觉得压在她身上的人如同火炉一般,不停灼烧着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彼此呼吸声占据了全部感官。

 

裴戍大掌抚上她墨发,问:“你在崔忱怀里也是这样吗?”

 

宋初姀眸子清明几分,擡手要打,却被男人按下。

 

“你还要打?”裴戍脸色难看:“你觉得本君不会杀你是不是?”

 

“我没有杀你。”宋初姀再次开口,格外认真。

 

这次裴戍沉默了,盯着她问:“不是你是谁?”

 

宋初姀长睫微颤,想到了谢琼。

 

裴戍对那个人恨之入骨,一定会杀了谢琼。

 

可是建康何其大,她身边,只剩下谢琼了。

 

裴戍:“只要你说出一个人,说出来本君就信,本君给你认错,好不好?”

 

他放软了语气,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

 

宋初姀张了张唇,只是道:“不是我......”

 

“那是谁?”裴戍垂眸,眸光越发黯淡。

 

这一次,许久都没人出声,裴戍自嘲道:“连你都不知该将罪名按给谁是不是?”

 

宋初姀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戍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