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邪灵逼近的前夜

晒谷场的火光映得郭清的脸忽明忽暗。

 

他把阿宝放在青石板上,转身时后腰的镇邪铃撞在石桌上,发出细碎的脆响——这是孝景残魂附在铃里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急促的心跳微微发烫。

 

“三水哥,松明子都点上了?”他抓住李三水的胳膊,掌心能触到对方袖口渗出的冷汗。

 

李三水的粗布短打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是汗还是雾),指向场边堆成小山的松枝:“三十堆,每堆加了半升桐油,够烧到后半夜。”话音未落,场角突然传来孩子的抽噎,四喜缩在母亲怀里,手指抠着娘亲的蓝布衫,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江的方向——那里的阴雾已经漫过了村口老榆树的树梢。

 

“小梅!”郭清喊了一嗓子。

 

穿月白衫子的姑娘正蹲在石磨旁翻药囊,听见叫声抬头,发间的木簪晃了晃。

 

她从囊里抓出把碎艾草塞进四喜母亲手里:“婶子,搓成绳系在门楣上,阴雾沾了艾草气要绕着走。”又转头对郭清扬了扬下巴,“我刚数了,场里三十七口人,老弱都在中间,青壮围在外圈。您要的驱邪方子,我让二柱媳妇去灶房煮了,等会每人喝一碗。”

 

江里的吼叫声又近了些,像有钝器在敲人的脑壳。

 

阿宝突然拽了拽郭清的裤脚,小手指向场边的老黄狗——那畜生本来趴在草垛旁打盹,此刻却竖起耳朵,尾巴夹在两腿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郭清蹲下来,看见阿宝额角的薄汗顺着鬓角淌进衣领,刚才压制阴煞时泛起的青白脸色还没褪尽,可眼睛亮得惊人:“郭哥哥,孝景爷爷说,那些红雾怕人气。”

 

“孝景说的?”郭清摸了摸腰间的镇邪铃,铃身果然比刚才更烫了些。

 

残神附铃的好处是能随时沟通,坏处是每次动用力量都像拿钝刀割他的魂魄——可此刻他顾不上疼,只盯着阿宝被火光映红的小脸,“他还说什么?”

 

“他说……”阿宝歪着头,像在听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他说等会您摇铃,我跟着念咒,红雾就会往江里退。可……”孩子突然抿紧了嘴,小拇指无意识地抠着郭清腰带的穗子。

 

“可什么?”郭清的心沉了沉。

 

“他说红雾退了,还有更大的东西。”阿宝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灰,“像鱼又像人的那个,它……它眼睛是红的。”

 

场边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郭清转头,看见张婶子端的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在青石板上洇成小蛇。

 

“清哥儿,”张婶子的手还在抖,“我家那口子上个月去江里摸鱼,说看见过那东西的尾巴。他说……”她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围裙上,“他说那是江神在发怒,要收童男童女的。”

 

“胡说!”李三水吼了一嗓子,可声音发颤,“清哥儿是祝师,阿宝是小福星,咱们有松明子有艾草,能镇住邪祟!”他转身抓起一把松枝塞进灶膛,火星子“噼啪”炸起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郭清没接话。

 

他盯着场边那堆还在冒烟的艾草,突然想起上个月替村东头王伯家驱宅煞时,孝景说过的话:“阴煞成雾,不过是怨气聚的壳,里头裹着的才是真凶。”此刻江里翻涌的暗红雾团,怕就是那真凶的壳——而壳里的东西,正用那些雾当爪子,往人气最旺的晒谷场爬。

 

“去祠堂。”他突然站直身子,镇邪铃在腰间叮当作响,“三水哥带青壮守场,小梅留两个帮手分药,其余人跟我去祠堂。”

 

“去祠堂做什么?”李三水抹了把脸,“那破祠堂漏雨,连块整砖都没有。”

 

“因为祠堂供着咱们郭氏的祖宗牌位。”郭清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咒印——那是祝师入门时烙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孝景说,祖宗香火能镇阴煞。我要把牌位请出来,和松明子、阿宝的光凑成三才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