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国之重,血肉铸(第3页)
听到这个国字,八千多人的队伍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寒风掠过旗杆的呜咽声。
偶尔响起的跺脚声和装备碰撞声都显得格外突兀,几个交头接耳的新兵刚开口,就被身旁班排长的眼神吓得赶紧闭了嘴。
“别那么腼腆嘛。”邓伟雄哈哈大笑,走下升旗台,来到最前排新兵面前,半弯着腰,将话筒递过去:“小同志,你来说说。”
那孩子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仰,后脑勺重重撞在身后战友的步枪上,发出“当啷”巨响。
这新兵不过20岁左右,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眼屎,眼神慌乱地瞥向四周,双手死死攥着步枪护木。
“我……我……”他牙齿打战,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一阵寒风灌进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腰用手捂住嘴,肩膀不停耸动。
“不着急,慢慢说。”邓伟雄粗糙的手掌按住新兵颤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第一次站这儿紧张正常。”另一只手扶正歪到耳后的军帽,指尖将歪斜的军徽转了半圈。
可新兵依然张着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字句,只能挤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看来得换个大胆的!”邓伟雄笑着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顺势将话筒转向旁边的中年新兵。
这人约莫三十出头,正用冻僵的手反复摩挲胸前的口袋,听到声音,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别那么害怕,我就不信我比感染者还恐怖?”邓伟雄将话筒往前递了递,声音放软,“说句心里话,没人会笑话你。”
中年男人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国旗,突然狠狠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丝,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地扯开嗓门吼道:“国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家!没有国就没有家,有了国才有家!”
“这话没错,但不全对。”邓伟雄收回话筒,缓步走回台阶,每一步都踩得实而稳。他背对国旗站定,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暗红色旗面裹着冰晶在身后翻卷。紧接着,他从军大衣口袋掏出一把铁牌,在手中掂量了几下。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举起一块,慢慢转动,让铁牌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身份识别牌。等你们上江防都会领到。”说着,他转身时手腕一抖,铁牌划出一道寒光:“活着时它没啥用,有士兵证就行。”
远处传来隐约的炮声,惊得国旗剧烈震颤。
邓伟雄的手顿了顿,手指紧紧捏住铁牌:“但等你们躺在雪地里,被感染者撕碎……”铁牌被捏得吱呀作响,“只有这巴掌大的铁片,能告诉爹妈,他们的孩子埋在哪片土里。”
“小张,你说那玩意到底是个啥呀,不就是个牌子吗,我闺女养狗的时候倒挺爱给狗脖子上带的。”老李猫着腰往前凑,呼出的白气扑在张涵冻僵的后颈上。
张涵盯着台上邓伟雄转动铁牌的动作,压低声音回道:“不都说了吗?身份识别牌,死了以后留纪念的。”
邓伟雄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挺起:“国就像这铁牌,太平日子里你摸不到、看不见。”
“可当灾难来了,它会逼着你们扛枪上战场,会让你们在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会让你们和亲人分离,甚至...”他停顿片刻,喉结滚动着咽下寒气,“甚至让你们把命留在荒郊野岭。”
队伍里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张涵微微前倾身体,他听惯了那些空洞的口号与华丽的辞藻,此刻这些带着血腥味的实话,却像一团炽烈的火,直烧进他的胸腔。
邓伟雄握紧话筒,向前跨出半步,声音开始发颤:“可为什么还要护着它?因为当你们在前线流血时,后方的百姓能吃上一口热饭;当你们死在战壕里,你们的爹妈能挺直腰杆说‘我儿是英雄’!”
“国就是这,它不完美,甚至会让你们恨得牙痒痒,但只有攥紧拳头护住它,那些在河对岸咬着牙,等着把我们撕成碎片的感染者,才不敢踏进我们的家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