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生相随死相依(第3页)

    森寒气息自黎卿始,不过瞬间便蔓延开来,院中枣枝凝露,青瓦结霜,那女子更是动作一滞,似是整道身躯都被冰封住了一般,森冷,麻木,无力之感袭上心头。

    美妇人眼波柔转,当即委屈服软了起来。

    “好郎君,可否给奴一个机会?”

    “方才,奴只是气极攻了心,怎敢对郎君出言不逊!”

    “您予奴一条生路,怎么样都……”

    然而,这女子的话还未说完,立时便有一片无垠的黑暗笼下,浮黎白骨之地,有玉手探出,触过外景与内景的间隔,跨越现实与幽天的界限。

    不过片刻,万物无声终归于静谧。

    那自称夫人的鬼女,瞬间便化作了阴气消散,只是,黎卿内景中伸出的那双玉手似是获取到了什么极为喜爱的物甚。

    便是黎卿都能感受的到那单纯逸散出来的慕意。

    正谓是:

    鬼母闻声称心意,郎君折纸探行踪。

    同时,却是有一道更甚的恶意,打量了上来。

    又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柳黄城外却是有一尊黑衣道人,透过重重街道,终于再度感受到了那尊极致恐怖的气息。

    “好鬼物,好幽冥,追溯了许多时间,它合该为本尊驱策!”

    这鬼道人立于云头,身侧黑幡摇曳,不过瞬间,一道无边幽黑的法域便笼罩了整座柳黄州。

    百里阴云中死怨之气凝聚,化作云边鬼面,面目可憎,无数的鬼脸、鬼手在那阴云中奋力的挣扎、无声的嘶吼。

    好个鬼道人,落于天南之地,竟是偶得一缕玄阴气,寻觅良久,竟然要强夺阴契与鬼母,祭万魂幡出,竟是不顾柳黄内外三十万百姓了!

    黎卿正无奈的立于那院中,掐诀掣指,欲收回那浮黎白骨之相,将那白骨美人哄回内景,再让鬼母意志回归幽天。

    下一瞬,天穹变幻,有灭魂神光从天而降,轰然一击,竟便将这整座宅邸都坍塌。

    黎卿正处于神光中心,好在那鬼母意志加持的浮黎内景挡下了大部分的神光,但仍旧是被那恐怖的力量抛飞十数丈。

    意识朦胧间,只觉身后无边剧痛传来,似是浑身骨头都已尽裂,眼睛一闭立马昏阙了过去……

    万魂天倾之势,坠柳黄城西,那紫府别驾,气机冲天,欲寻人对峙;

    翰林宝阁,书气化结界,齐齐将目光投上云头,尚不知是哪个鬼道浑人,竟如此不讲规矩,致南国律于何地?

    “啊!”

    再片刻,只闻得无边的哀鸣声动,万魂法域之中突有更恐怖的气机升起,强行将那法域撕裂,有幽冥生,玄阴白骨落,阴灵过道来,柳黄州中,哀鸿遍野,百鬼嚎叫,万民嘶竭。

    街中百姓,见得黑云压城,还未寻得遮蔽,冥府大开,却是阴灵过境,虚天之下,垂下道道阴影。

    一名名百姓、怨灵、乃至术士还未远走,只闻【咔嚓】之间,尽数扭作血肉麻花,骨肉飞溅见,又为那草绳吊起头颅,垂落幽天,化作倒立鬼林。

    “吾儿!”

    “夫人!”

    “呜呜呜,不要啊……”

    知州还未祭起神通,那通判尚未庇佑万民,冥府已开!

    自城西而始,那幽天冥府降临人间,道道生民沉沦鬼蜮,有鬼母出行,丈高三十三,半生半死,玉颜白骨生,垂首血泪泣,那双掌中似是正捧着一道人形。

    她很委屈,更是伤心!

    有数丈高的无头鬼,掣动丧幡,有阴气聚形的勾魂鬼,驱掣锁链,有阴兵鬼马,踏破天穹,有鳞甲鬼将,舞动裹尸鬼旗。

    旌旗十万,甲首无存,那竟然是一支没有头颅的鬼兵,那旗帜上,以鲜血刻印着似是要活过来的“崔”字……

    鬼语戚戚,冥府之中,百鬼开路,那幽深的鬼蜮似是要撕裂虚空一切生灵,再掀起一道滔天鬼祸而来。

    整座州府上有万魂法域笼罩,下面更是爆发出了无法遏制的大祸,数万生民瞬间扭曲暴毙,血肉横飞,宛若人间炼狱啊!

    “该死!该死!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连吾儿吾妻……”

    “我一定要将你等碎尸万段。”

    高居一方的知州、别驾,紫府级的贵人啊,连妻子都没有互助,眼睁睁看着他等化作扭曲的血肉鬼林。

    而那城外云空上的鬼道人,却是愈发兴奋了,鬼生法相丈三十三,现身便是灭城吗?

    “嘿嘿嘿,好凶鬼,好厉鬼,本座抓得便是这种大鬼!”

    然,这老道还未笑出声来。

    下一刻,便见他那右臂【咔嚓】一声,不自觉的扭曲折裂,那臂骨豁然断作十数截,血肉扭作麻花般撕裂。

    那名为“扭曲”的诅咒,早已经锁定了他这位肇事者。

    “怎么可能?相隔这么远,这是什么鬼咒?”

    这鬼道人咬牙忍着裂骨剧痛,怎么可能,他这道躯早就超凡脱俗,这只大鬼,竟这般凶?

    好好好,你越是强,今后对本座的助臂便越大。

    鬼道人单手掐诀,再是摇动了万魂幡,掣动无边阴云,碾下柳黄城中。

    这恶道,丝毫不顾这天南三州之首何等繁荣,竟是要覆灭这万千百姓掀起更剧烈的厮杀来。

    岭南鬼道,常逾矩!

    然而,在那无声无息间,他的脖子上却也是早就套上了一根老旧发黑的草绳了。可他依旧恍若不闻,仿佛鬼遮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