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那是他醒来后,给景钰的第一份"礼物"。

他一直留着它。

他要用它来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是多么愚蠢!

李岩松想,景钰一定对他很失望。

不止她失望,就连他自己,看到这些证据后,也对自己很失望。

“阿松——”

门外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李岩松深吸一口气,指节在门把手上收紧又松开,直到确认自己的声音,不会发抖才开口:

"来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走廊的灯光刺得他眯起了双眼。

李母正要抬手再敲门,却被儿子通红的眼眶惊得后退半步……

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下眼睑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崩溃。

"阿松,你这是"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慌乱,

“没休息好?”

李岩松抬手抹了把脸,掌根重重碾过发烫的眼皮:

"我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打磨过,

"妈,您找我有事?"

李岩松这才发现,母亲已经换上了外出的香云纱旗袍,珍珠胸针在走廊灯下泛着柔光。

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阿松,你送我去趟南山寺。"

见儿子皱眉,李母又补充道:

"小赵的车在保养。"

“妈,我没心情让警卫员”

李岩松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阿松,你现在连送妈妈……都嫌烦了?"

李母半真半假地叹气,眼角细纹里藏着失落,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李岩松不想让母亲失望,但此刻他实在是没心情,

“妈,我从来不信那些东西你让小赵开我的车去吧。”

话音刚落,李母就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

“胡说!你之前明明去过不然你钱包夹层里的平安符,是哪里来的?”

李岩松愣住了。

李母像是生怕儿子不信,立马从书房的匣子里找出了他的钱包。

李岩松的指尖,在钱包边缘顿住,皮革温润的触感,突然变得陌生又熟悉。

这个棕褐色的手工牛皮钱包,边缘已经磨损,金属扣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确实是他用了多年的旧物,但在车祸后就莫名失踪了。

"妈,这是"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你出事那天,医院交给我保管的。”

李岩松没等母亲说完,就接过了钱包,在夹层深处,摸到一块已经泛黄的绸布。

将绸布展开的一瞬间,淡淡的香气散开来,是南山寺特有的菩提香。

他看到一张,绣着《心经》的平安符。

他的目光凝固在背面的字迹上……

"岁岁平安"四个朱砂小字已经氧化成暗红色,下方"李岩松"三个字却墨色如新,笔锋凌厉得几乎要刺破绸布。

这不是他的字迹。

"这不可能"

李岩松喃喃自语,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那行字。

朱砂的颗粒感硌在指纹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灼热。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向来对这种事嗤之以鼻。

可此刻,这块浸着檀香的绸布,却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掌心发疼。

这是谁,放在里面的?

他一直以来都崇尚科学,怎么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

"走吧。"

李岩松突然站起身,将平安符仔细折好,放回贴近心口的内袋。

檀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我陪您去南山寺。"

李母大喜,

“我就知道,还是我儿子好,不像你妹妹……”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窗外的松柏在暮色中摇曳。

李岩松双手紧握方向盘,后视镜里,母亲正低头整理着香囊,鬓角的银丝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听说……南山寺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

李母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将香囊上的流苏,细细捋顺,

"妈想帮阿霜也求个签"

李岩松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一颤。

他妹妹结婚多年,一直不想要孩子,这事成了母亲的心病。

山风穿过半开的车窗,带着松针的清苦气息。

李岩松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仪表盘。

平安符就放在那里,朱砂字在暮光中泛着暗红的光。

40分钟后。

"到了。"

他停好车,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寺院的飞檐,在夕阳中勾勒出金色的轮廓,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母亲已经,迫不及待地下车。

李岩松站在南山寺的千年银杏下,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他的肩头。

秋风裹挟着香灰的气息,拂过他的眉骨,那缕熟悉的檀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施主求什么?"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岩松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玄明法师的锡杖,正巧点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看到,老和尚的袈裟上沾着细碎的香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飘落,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李岩松微微蹙眉,眼前这张布满皱纹的脸,陌生又熟悉。

老和尚浑浊的双眼h却突然亮了起来,像是认出了故人。

"是你?"

玄明法师的声音,带着几分笃定,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拨动腕间的菩提子。

李岩松下意识后退半步,皮鞋碾碎了一片银杏叶。

"我们认识吗?"

李岩松的声音里,透着警惕。

他确信,自己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个老和尚的身影,可对方的目光,却让他如芒在背。

老和尚低笑一声,锡杖轻点地面:

"老衲记得施主,也记得施主的签文"

他抬起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向远处的送子观音殿,

"施主当年的求子心愿,可曾双倍达成?"

李岩松浑身一僵。

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和尚,怎么会知道……他有一对双胞胎?

"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

玄明法师却突然上前一步,袈裟带起的风惊落几片银杏叶。

他浑浊的双眼直视着李岩松,声音压得极低:

"老衲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施主遭遇了一场劫难"

李岩松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回,他是彻底愣住了。

他可以确定,自己和这个老和尚素昧平生,这个人却将自己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秋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

"你究竟是谁?"

李岩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