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女真内迁(第2页)
不止燕地,北方的天空,彻底变了颜色。秋风猎猎,整个黄河以北的繁华旧地,如今已被铁蹄踏碎。
完颜宗幹立在战马旁,望着不远处的大名府城门。此城曾是北宋河北东路的繁盛之地,人口比开封还要略多,商贾云集,富庶甲于北方。可如今,城门上的旧宋徽记已经被女真狼头旗帜取代,高处飘扬着崭新的镶黄旗。
随行的帕鲁欢猛安策马而至,抱拳道:「主子,大名城已无反抗,城中府库已清点完毕。」
完颜宗幹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宋朝的气数尽了,这等大城既无兵守,也无民抗,可见赵宋的天命已去。」
他缓缓踱步,目光扫过城门外的百姓。
此刻,大名府的百姓被驱赶到城外广场,他们衣衫褴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瑟瑟发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繁华的大名府一夕之间化作血色地狱。
「不入旗者,入奴籍。」
这道命令,已经在燕京执行得如火如荼,如今大名府也不能例外。
帕鲁欢猛安看着眼前这数万汉人百姓,朗声说道:「凡愿剃发入旗者,充当签军,其家眷可免为奴。」
台下,百姓噤若寒蝉。
片刻后,一个灰衣男子咬了咬牙,走上前来,高声道:「小人愿入旗!」
完颜宗幹冷笑一声,示意手下上前。随即,一名金兵手持剃刀,几下便剃去了此人的发髻,只留下后脑勺上一根长辫。
完颜宗幹满意地点头:「很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镶黄旗的奴才,你的儿子,可为旗丁。」
可他话音未落,人群中陡然传出一个尖锐的女声:「爹!」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扑跪在灰衣男子脚下,泪流满面,哭喊道:「爹,你怎么能给胡虏磕头!」
灰衣男子浑身颤抖,眼中满是羞愧,但他仍旧不敢抬头,只低声说道:「大名府已有数万人成为奴隶……爹不想妳去当金狗的奴婢……」
少女哭喊:「当奴也好!爹,咱们不能做二鞑子!」
她猛然站起身,竟抬手掀翻了剃发的刀架,随即抓起剃刀猛地朝自己粉颈划去——
鲜血溅落在灰衣男子的脸上,他惊骇地看着女儿倒在地上,眼睛圆睁,却已没有了气息。
广场上一片死寂。
围观的百姓们咬紧牙关,不发一言,但他们的目光,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完颜宗幹冷冷一笑,挥了挥手:「把所有不愿剃发者,打入奴籍!」
金兵如狼似虎,开始分割百姓,男人充作苦役,女人则被拖进军妓营,年幼的孩子则被直接塞入装人的大囚笼,准备送往蓟州、涿州等地贩卖。
有老者痛哭流涕,朝着官府方向磕头:「我们是大宋的子民啊,官家怎能弃我等于不顾……」
金兵不耐烦地一刀劈下,那老者的脑袋瞬间飞起,鲜血喷洒在黄土之上。
不远处,一个青衣书生握紧拳头,眼中含泪。他本是大名府的儒生,家族在此地经商多年,谁知短短数日,家破人亡。他低声对同伴道:「这大宋……竟真的放弃了我们……」
同伴牙关紧咬,低声道:「王荀、李彦仙他们在河东举义,如今北地义军纷纷起事,我们若要活下去,就必须入山……」
青衣书生点头,眼神终于坚定下来。
夜风呼啸,远处的大名城灯火通明,可那里,已经不是他们的家了。
这一夜,北方大地无数个同样的故事正在发生。
有人在城里卑微地活着,有人在旷野间血溅三尺,也有人拿起刀,誓要为这片土地讨回一个公道。
河北的黄河下游故道(今年春季杜充弃开封时决堤黄河改道夺淮持续655年之久),秋阳似火,焦灼的大地裂开一道道口子,像是野兽狰狞的獠牙。
这里曾是北宋河北的粮仓,但如今黄河改道南去,大片田地干裂成尘,蝗虫成群结队地啃食仅剩的庄稼。风一吹,蝗虫像黑云一样腾起,盘旋在天空,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声。
一队正白旗骑兵踏着干裂的土地,马蹄卷起一阵阵黄尘。队伍前方,完颜宗翰沉着脸,看着眼前这片贫瘠焦枯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