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恢复(第3页)




    “朕年少时便参禅修道,仍然有许多事看不开,朕是不如她的。”



    雍正此时提起年氏的时候,语气之中仍然带着淡淡的惆怅。



    但并不是那些能令他发疯的刻骨的悲伤——婉襄毫不怀疑,即便是五六年过去,再提起怡贤亲王之薨,他仍然会如这一年五月初时一般悲怆。



    但他于年妃……是时间门过去了,还是……



    “朕既能参透自身之死,又如何不能参透他人。”



    他是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



    “伤心难免,朕既知道自己与她从未相爱过,又已完成她薨逝之前的嘱托,便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若一个人无欲无求,便当然也不会知道爱人的滋味。



    他似是要一次便将事情说明白,“‘正己摄下,貌敬行祗’皆曰‘肃’。‘敦’字则从未见于历代后妃谥号,多为男子之谥。”



    “朕想,后世之人一定多有犹疑,不明何意,甚至还要笑朕男女不分。”



    比如婉襄,便只以为这又是雍正不甘于人下,不肯与他人类同的证据。



    “那也是她唯一逾越的时候。她知道年羹尧得罪于朕,知道自己天年不永,于是同朕说,她生来便有心疾,一生不得操劳用心,因此平生事皆不留心。”



    “她没什么期盼,唯独希望朕能将这个‘敦’字赐给她做谥号,‘敦’者,敦亲睦族,厚待亲属之意。临死之时,她要保全的是她的家族。”



    “这没有错。”



    婉襄语意坚定,“您那时身体康健,如愿以偿地坐稳了江山,她不必为您祈求什么。”



    她静静地凝望着他,而他也如是。



    “这当然没有错。可朕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酷烈的君王,至少对有过功绩的臣下不是。”



    雍正深恨官员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常常在上谕朱批之中申饬或是勉励官员应当克勤克慎,无忝厥职。



    “那些事是年羹尧一人之过,至多累及子嗣。她父亲与长兄都有功于社稷,她知道朕不会迁怒。”



    却仍然选择这样做了。



    绾春轩安静下来,时过境迁,无爱亦无怨。



    “你跪在那里的时候惹朕生气,朕不知为什么,便想起了她。”



    他的性情向来急躁,给了敦肃皇贵妃最大的体面,那些面对病弱的皇贵妃无法发泄的火气,婉襄时隔多年,撞到了枪口上。



    “我也狠狠地刺了四哥的心。”



    她现在不需要他的歉疚,她也不想同他道歉。



    雍正轻斥了一句,“大逆不道。”



    日色转轨,笑意一点一点地爬上彼此的眼眸,相拥又释然。



    “勤政亲贤殿里那只胭脂水莲口瓶还在等你修补,朕从未见过如你一般不负责任的匠人。”



    “年希尧又进了一窑新的胭脂水瓷器,朕等着你去挑。”



    “婉襄,同朕一起搬回到九州清晏去住吧……”